九曜令的金光如退潮的浪,顺着慕星黎的指尖缓缓收进体内。
她垂眸望着掌心那道淡金纹路,先前穿透玄金女子神魂时的灼痛已化作酥麻的震颤,从识海直窜到尾椎骨。
三道命纹在体内流转的轨迹清晰得近乎刺眼——第一道主生,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第二道主杀,如利刃悬在丹田;第三道……她闭目,那缕新生的金色命线正从神魂深处舒展,每一丝律动都带着翻云覆雨的野心。
\"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黎玄澈的声音像片落在心尖的雪。
慕星黎睁眼,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他仍保持着护她的姿势,宽袖垂落,露出半截覆着金斑的手腕——那是神族血脉躁动的痕迹。
她忽然注意到他眼尾的金斑比方才更淡了些,像被温水晕开的墨,却在触及她目光时,又固执地凝出几粒细碎的光。
\"原来的我,早死在慕华安的毒酒里了。\"她伸手抚过他腕间的金斑,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现在的我,能看见天地间的线。\"她抬手指向窗外,暮色里有银白丝线若隐若现,\"每根线都拴着一个人的命,神族的手,就攥在这些线的另一头。\"
识海里突然响起金羽摩擦的轻响。
玄凰残魂的虚影浮现在命纹旁,尾羽扫过第三道命线时带起细小的火花:\"改命之纹破茧,意味着你与'真九曜'彻底割裂。\"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他们养了千年的棋子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你猜那些老东西会怎么做?\"
慕星黎勾唇,指腹碾过颈间的狐影护符。
护符与九曜令的共鸣在皮肤下震颤,像极了黎玄澈每次抱她时的心跳:\"他们想操控命运,我就先一步——\"她顿了顿,命纹在眼底翻涌成金浪,\"掀了他们的棋盘。\"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泛起五色流光。
五行灵力顺着命纹轨迹倾泻而出,如游鱼般钻进静室地面的阵纹。
这是千幻神宗命阵的分阵,连接着整座山的气运脉络。
慕星黎闭起眼,灵力化作触角,沿着阵纹往深处探——果然,在命阵核心处,有团暗红的结。
\"是命锁。\"她的声音冷下来,\"凌霄仙尊联手神族布的,用宗门气运养着,等哪天气运耗尽……\"她没说下去,命纹之力在掌心凝聚成剑,\"咔嚓\"一声扎进那团暗红。
静室的烛火突然爆起三寸高的花。
黎玄澈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窗外的山岚在翻涌——原本像被抽干水分的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稠起来。
更远的地方,千幻主峰的灵脉发出轰鸣,沉睡的灵草突然抽枝,百年老松的枝头冒出新芽。
连他腰间的宗门令都在发烫,那是气运回流的征兆。
\"成功了?\"他按住她欲要收回的手,掌心能感觉到她体内翻涌的灵力,\"你怎么发现这锁的?\"
慕星黎睁开眼,眼底的金纹尚未褪尽。
她望着他,忽然想起前世被慕华安推下悬崖时,也是这样一双眼睛,隔着血雾撞进她的视野。
那时他是救她的陌生人,现在……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我看见他们的手了。\"她摊开掌心,一道金光在掌纹间游走,\"这些线,从命锁连到凌霄仙尊的仙府,再连到神族的……\"她顿住,金光突然扭曲成蛇形,\"北荒?\"
识海里的玄凰残魂突然发出低鸣。
慕星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那道她先前埋下的命纹感应印记,此刻正像被火燎的蛛网般震颤。
她松开黎玄澈的手,转身看向北方——那里是连绵的雪山,雪线以上的天空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北荒有神族的命碑。\"她的声音沉了沉,\"我留的感应在那动了,里面……\"她抿了抿唇,\"可能藏着九曜命纹的真相。\"
黎玄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牌。
千幻神宗的护山结界在他神识里亮成光网,方才气运暴动引动的天地灵气还未平息,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声。
他收回视线时,正撞见慕星黎眼底跳动的光——那是前世她在绝境里才会有的光,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我陪你去。\"他说,声音比山风还稳,\"但得等护山大阵重新布好。\"他指节抵在她后颈,那里的命纹还在发烫,\"你现在的状态,经不起半点闪失。\"
慕星黎刚要应,忽然听见天际传来裂帛般的响。
她抬头,静室的窗户\"砰\"地震开,冷风卷着焦味灌进来。
黎玄澈瞬间将她护在身后,周身腾起银色狐尾,每根毛都竖成防御的刺。
一道紫雷划破暮色,像把烧红的剑,直直劈在千幻神宗的命阵边缘。
地动山摇间,慕星黎看见命阵的光罩泛起蛛网般的裂纹,更远处,有团暗金的光在雷雨中沉浮——那是块令牌,和她颈间的九曜令有七分像,却多了道缠绕的血纹。
\"那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收紧,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真正的九曜令。\"
话音未落,千幻神宗的上空突然亮起一道光。
那光不是来自命阵,不是来自紫雷,而是从云层深处渗透下来的——古老的符文虚影浮现在雷雨中,像只巨手,缓缓按向命阵裂痕处。
慕星黎攥紧他的衣摆,掌心的命纹烫得几乎要渗血。
她听见玄凰残魂在识海冷笑:\"好戏,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