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黑光如浓墨泼进清水,将整个祭坛染成混沌的墨色。
慕星黎的第三尾在身后翻卷如烈焰,却仍被那股狂暴的吸力扯得几乎断裂。
她咬得下唇渗出血珠,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强行稳住身形——若此时被震退,云阡润和沈初序便再无屏障。
\"必须摧毁玉髓!\"她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开周围翻涌的怨气,玄色裙裾被黑风掀起,露出小腿上若隐若现的银链脚镯,那是前世濒死时师尊塞给她的保命法器,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云阡润的指尖快速结印,三枚刻着玄鸟纹的阵盘\"叮\"地落在三人脚边。
淡青色的光雾腾起,将他们护在中央,却仍能听见阵外怨气撞击的\"嗤啦\"声。\"断魂阵最多撑半柱香。\"她的额角渗出冷汗,腰间挂着的二十四个阵盘已用去半数——自进入祭坛以来,他们已连破七重幻阵,此刻灵力早非全盛。
沈初序的裂魂刃在掌心震颤,那是用上古陨铁锻造的法器,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他盯着玉髓表面游走的血色纹路,喉结动了动:\"玉髓和祭坛核心的灵脉缠成了死结,硬劈会引动地火。\"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腐臭的黑血从中涌出,在三人脚边凝成狰狞的鬼面。
\"愚蠢的人类。\"
低沉的声音像锈铁刮过耳膜,冥无渊的身影从黑血中升起。
他原本清俊的面容扭曲成两半,左脸仍是幽冥教主的苍白,右脸却爬满暗紫色的鳞甲,额间浮起一枚血色竖瞳。\"你们以为能阻止堕神?\"他抬手一抓,三道漆黑的锁链破空而来,链身上的倒刺滴着墨绿色毒液,正是专破修士护身灵气的\"蚀骨链\"。
慕星黎瞳孔骤缩。
她想起前世被邪修围攻时,曾见过这种锁链——被缠住的修士,灵力会被一寸寸抽干,最后只剩一具空壳。
她反手抽出腰间小剑,那是师尊用自己尾尖骨所铸的\"九霄\",此刻剑身泛起暖玉般的光,竟主动迎向锁链。
\"小心!\"云阡润的惊呼声混着阵盘碎裂的脆响。
锁魂阵被锁链撞出缺口,黑雾如毒蛇窜入,瞬间腐蚀了慕星黎左肩的衣衫。
她闷哼一声,第三尾猛地扫出,狐毛上的银芒割碎了半条锁链,却也因此暴露了身形。
\"镜像投影!\"她咬着牙捏碎空间灵泉的引符,一道虚影在原地炸开,而她本人已闪到冥无渊身侧。
九霄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银弧——这是师尊教她的\"穿云式\",专破护体罡气。
可当剑锋触及冥无渊左肩时,却像刺进了沼泽,灵力竟被生生吸走三成。
\"九尾血脉...\"冥无渊的竖瞳骤然收缩,右脸的鳞甲泛起兴奋的红光,\"难怪能感应到玉髓的秘密。\"他反手抓住慕星黎的手腕,指尖的鳞甲刺破她的皮肤,黑色雾气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慕星黎只觉丹田一凉,刚凝聚的灵力竟开始溃散——这是堕神之力,专克神族血脉!
\"星黎!\"云阡润甩出最后三枚阵盘,在两人之间布下\"困龙局\"。
沈初序的裂魂刃则狠狠劈向祭坛支柱,火星四溅中,他的虎口崩裂,鲜血滴在刃身上,竟让法器泛起妖异的红:\"玉髓在吸收怨气!
每破坏一处,它就吞得更快!\"
慕星黎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能听见云阡润在阵外念诵阵诀的声音,能感觉到沈初序的灵力通过裂魂刃传过来,却独独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堕神之力。
那股力量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经脉,连空间灵泉里的灵液都变得浑浊——前世被慕华安背叛时,她也是这样的无力吗?
\"师尊...\"她无意识地呢喃,心口的狐形胎记烫得几乎要烧穿血肉。
突然,一道熟悉的琴音穿透黑雾,清越如九霄鹤唳,正是黎玄澈常弹的《清霄引》。
那琴音裹着无穷灵力,所过之处黑雾尽散,连冥无渊抓着她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
\"是师尊!\"慕星黎的眼睛亮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玄灵玉髓中心站着一道月白身影,广袖翻飞间,腰间的青玉佩饰泛着温润的光。
黎玄澈的指尖抚过随身携带的七弦琴\"惊鸿\",每根琴弦都迸发出金色的光刃,将冥无渊的蚀骨链绞成碎片。
\"退到我身后。\"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慕星黎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云阡润和沈初序也跟着退到琴音护罩内。
黎玄澈的目光扫过她肩头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随即又恢复成惯常的淡漠:\"这枚玉髓是堕神的锁魂钉。\"他抬手按在玉髓上,神族特有的金纹从他掌心蔓延开,\"当年神族用九尾血脉封印堕神,玉髓既是钥匙,也是枷锁。\"
\"你敢!\"冥无渊的竖瞳几乎要裂开,他周身的堕神之力疯狂涌动,竟将整座祭坛震得摇晃起来。
黎玄澈却恍若未闻,指尖在琴弦上划出一道急音,琴音化作实质的金网,将冥无渊牢牢困在其中。\"星黎,\"他转头看向慕星黎,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用你的血脉引动玉髓。\"
慕星黎愣住:\"可我的灵力...\"
\"你的胎记。\"黎玄澈伸手抚过她心口的狐形印记,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那是我用本命精元为你种下的引。\"他的尾尖从广袖中探出,九道银白狐尾在身后翻卷如瀑——原来他从未隐藏过真形,只是世人从未见过神族的完全体。
慕星黎突然明白过来。
她咬碎舌尖,鲜血溅在玉髓上,与此同时,心口的胎记发出刺目的金光。
玉髓表面的古老文字开始流动,竟与黎玄澈掌心的金纹形成共鸣。
冥无渊的嘶吼声越来越弱,他右脸的鳞甲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苍白的凡人皮肤——原来他不过是堕神选中的容器。
\"结束了。\"黎玄澈的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冥无渊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
玄灵玉髓失去了支撑,\"啪\"地碎成齑粉,其中飘出一缕淡金色的光,没入慕星黎眉心。
她只觉脑海中多了段记忆:上古时期,九尾神族与堕神大战,最后一任神尊用自己的血脉和玉髓将堕神封印,而黎玄澈,正是那位神尊的转世。
\"这是...\"她抬头看向黎玄澈,后者的眼中有星光流转。
\"神族的传承。\"他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尾尖轻轻缠上她的手腕,\"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一个人。\"
祭坛外的天光重新洒下,云阡润和沈初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沈初序摸了摸裂魂刃,嘴角扬起笑意——看来以后炼器材料有着落了。
云阡润则低头整理阵盘,耳尖微微发红——原来传说中冷若冰霜的大长老,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眼神。
慕星黎望着黎玄澈月白的衣袂被风掀起,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那个模糊的叹息声。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守护她。
她伸手勾住他的衣袖,轻声道:\"师尊,以后换我护着你。\"
黎玄澈的尾尖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眼底的笑意更深:\"好。\"
而在他们脚下,碎成齑粉的玉髓中,一点极淡的黑芒闪过,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