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月的残辉掠过焦土,慕星黎跪在黎玄澈面前,指尖贴着他后颈的皮肤,能清晰感觉到他体内翻涌的灵气乱流——方才硬接玄冥那记堕神击,就算是神族之躯也受了内伤。
她渡入灵泉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灵力消耗,而是他掌心的温度,比方才更凉了些。
\"阿黎。\"黎玄澈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金瞳里的暗色正缓缓退去,却在触及她眼底的焦虑时,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我撑得住。\"
慕星黎喉间发紧。
前世她也见过他受伤,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大长老,连咳血都要背过身去。
可现在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指节泛白地攥着她的手腕,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想起玄冥消散前的诅咒,三日后的血月,七魄齐聚的千幻神宗——这一次,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师尊,\"她压下喉间的酸涩,\"我们得回宗门。
但...\"她顿了顿,空间灵泉在识海深处突然翻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我可能要先走一步。\"
黎玄澈的指尖骤然收紧。
他抬头时,金瞳里的光突然凝住——慕星黎眉心的狐纹正泛着淡金,那是神族血脉觉醒到第三尾的征兆。
他突然想起方才战斗时,她为了替他挡下玄冥的爪击,九尾几乎褪成半透明。\"不行。\"他声音发沉,\"你现在的状态...\"
\"灵泉在指引我。\"慕星黎将另一只手按在胸口,那里有团温热的光在跳动,\"冥无渊的七魄,有一魄就在紫霄仙宗的密道里。\"她想起前世,正是因为没及时摧毁这缕残魄,三日后血月当空时,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才会被腐蚀出缺口。\"三日后太远,我等不起。\"
黎玄澈的金瞳微微收缩。
他望着她眼底的决绝,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初见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浑身是伤,却咬着牙说\"我要报仇\"。
他松开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眉骨:\"密道入口在紫霄峰东侧,穿过寒玉洞就是祭坛。\"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符,\"遇险要捏碎它,我一刻钟内必到。\"
\"师尊!\"云阡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正扶着顾岁安起身,后者额间的菱形印记已淡如薄纱,\"顾师妹的血脉之力快反噬了,我们得先回宗里取续脉丹。\"
沈初序蹲在雪无涯身边,正用金疮药敷他胸口的灼痕。
雪无涯突然咳了一声,血沫溅在药囊上:\"那老匹夫的堕神之力阴毒,我这伤...得用千幻神宗的玄冰露才压得住。\"他抬眼看向慕星黎,眼神微沉,\"你去密道,我们回宗。
但记住——\"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袖,\"冥无渊最擅长借尸还魂,那七魄...未必全是死物。\"
慕星黎攥紧青玉符,朝众人颔首:\"我速去速回。\"她转身时,黎玄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灵泉的凉意,却比任何誓言都滚烫:\"我在宗门口等你。\"
紫霄峰的密道入口藏在一株枯死的雪魄松下。
慕星黎捏诀推开半人高的石扉时,寒气\"呼\"地涌出来,顺着衣领往骨头里钻。
她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昏黄的光映出洞壁上斑驳的符纹——这是千幻神宗三百年前布下的镇魔阵,如今却被人用黑狗血涂得模糊。
空间灵泉的牵引越来越强。
她沿着湿滑的石阶往下,靴底蹭过青苔的声音在洞内回响。
转过三道弯时,阵法波动突然变得尖锐,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识海。
她顿住脚步,看见前方洞壁上刻满了扭曲的咒文,每一道都泛着腐肉般的青黑——那是幽冥教的血祭阵。
\"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洞底传来。
慕星黎的九尾\"唰\"地展开,金红相间的狐毛在暗光里泛着冷光。
她捏着火折子的手紧了紧,火光映出前方的祭坛:青石板铺就的台面上刻着九宫血阵,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表面爬满黑紫色的纹路,正\"滋滋\"冒着腥气。
冥无渊就站在石碑前。
他穿着件褪色的玄色道袍,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狰狞的伤疤,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黑牙:\"慕小友,可算把你盼来了。\"他抬手抚过石碑,黑纹突然活过来般窜动,\"你这神族血脉,可是激活玄冥七魄的钥匙。\"
慕星黎的血脉在体内翻涌。
她能感觉到第三尾的力量正在觉醒,可那股力量里混着一丝暗涌——是冥无渊设下的血咒。
她咬着舌尖,将灵泉的凉意引到心口,压制住暴走的灵力。\"你的阴谋,到此为止。\"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剑,\"三日后的血月,千幻神宗不会有事。\"
冥无渊的笑声突然拔高,震得洞顶石屑簌簌落下。
他指尖划过石碑,黑纹瞬间蔓延到祭坛边缘:\"小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他盯着慕星黎眉心的狐纹,眼里的阴毒几乎要凝成实质,\"你以为你师尊能护你多久?
等玄冥苏醒——\"
\"住口!\"慕星黎喝断他的话。
她的九尾在身后炸成扇形,金红光芒照亮整个洞穴。
她一步跨上祭坛,掌心凝聚起灵泉的光,直朝石碑砸去——
\"晚了。\"冥无渊的笑里溢出一丝癫狂。
他猛地拍向石碑,黑纹瞬间窜入慕星黎的脚踝。
她只觉一阵刺痛,紧接着识海里炸开一道幽蓝光幕,映出三日后的画面:血月当空,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正渗出黑血,黎玄澈单膝跪在血泊里,金瞳里的光正在熄灭...
\"不——!\"慕星黎嘶吼着,灵力如潮水般涌出。
她的第三尾完全展开,金红狐毛上泛起细密的银光。
灵泉的光裹着她的手掌,重重砸在石碑上。\"咔嚓\"一声,石碑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可冥无渊的笑声却更响了。
\"碎了又如何?\"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七魄早被我种进千幻神宗的灵脉里。
三日后血月升起时——\"他的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阴狠,\"你的师尊,你的宗门,都会成为玄冥的祭品!\"
慕星黎的指尖深深掐进石碑裂缝。
她能感觉到灵泉的力量在疯狂流逝,可那道血月图景却越来越清晰。
黎玄澈的金瞳暗了,顾岁安的菱形印记灭了,云阡润的阵盘碎了,沈初序的炼器炉炸了...她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血月,她跪在废墟里,捧着黎玄澈染血的玉牌,哭到几乎断气。
\"这一世,不会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石碑裂缝上。
神族血脉的金血渗入黑纹,发出\"嗤啦\"的声响。\"我以九尾玄天狐之名起誓——\"她的狐纹亮得刺眼,\"谁要动我在乎的人,我便拆了他的骨,剜了他的魂!\"
石碑突然剧烈震颤。
冥无渊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可慕星黎听不见。
她只看见那道血月图景正在崩塌,黎玄澈的金瞳重新亮起,顾岁安的印记恢复鲜活,云阡润的阵盘开始转动...她松开手,石碑\"轰\"地碎成齑粉。
洞外传来清越的剑鸣。
慕星黎转身,看见洞门口立着道玄色身影。
黎玄澈的金瞳里还带着未褪的焦急,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软得像春夜的风。
他抬手召出玉剑,朝她伸出手:\"该回宗了。\"
慕星黎将手放进他掌心。
灵泉的光在两人交握处流转,将方才的阴寒彻底驱散。
她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想起冥无渊最后的尖叫,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三日后的血月,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成为谁的祭品。
两人御剑而起时,山风掀起慕星黎的衣摆。
她望着脚下逐渐缩小的紫霄峰,忽然想起方才石碑碎裂时,有缕极淡的黑气钻进了云层。
那黑气里,似乎裹着半张扭曲的人脸。
她的九尾在身后轻轻摆动。这一次,她不会再漏掉任何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