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底下得用的都是姑娘家。
要论在外行事方便,终究缺个牙尖嘴利的少年郎。
偏生倒卖冰块这事最怕走漏风声,必须要找个嘴严的。
思来想去,定远侯府没一个能用的。她决定去一趟烈国公府——借人。
“你想要一个能帮你跑腿办事的小厮?”烈国公夫人有些惊讶。
“是。”晏逐星点头后,垂眸看向手里的热茶。
“干娘您是知道的,我并非侯府亲生子,来日出阁怕是连妆奁都要被克扣。如今找您借人,是想学着攒些体己钱。来日挣了银子,也好孝敬干爹干娘和哥哥。”
烈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心疼不已。
“放心吧,有我和你干爹在,我们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晏逐星忙抬头解释,“但我总不能什么都靠你们,那样也太不要脸了。干娘,您借个可靠的人给我就好。”
“好。干娘保准给你找个靠谱的人。”烈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思索片刻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嬷嬷。
“张嬷嬷,我记得你那小孙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是。那孩子往日里帮管家跑腿呢。”张嬷嬷忙点头。
“那我让他去替星儿办事,你可愿意?”烈国公夫人又问。
“能给小姐办事,是他的福气。”张嬷嬷笑着应下。
不一会儿,烈国公夫人就把张小乙叫了过来。
“从今往后,你便给小姐办事,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违背,你可记住了?”
“小的记住了。”张小乙没有任何不满。
他心里门清。
世子爷是个傻的,小姐是个得宠的,日后呀,这国公府保不准是这位国公夫人的义女做主。
跟着她走,只会有大造化。
烈国公夫人将张小乙的身契交给了晏逐星,晏逐星郑重收下。
随后陪着尉迟敦凿冰捞鱼,玩了一下午后,方才离开。
临走前,她和烈国公夫人提了多囤点冰的事情。
烈国公夫妇上了年纪,热不得,尉迟敦瞧那体格也是怕热的,若是明年冰少了,肯定难捱。
“放心吧,每年咱们这时候都会存冰的。”烈国公夫人笑呵呵地应下。
“这不是皇上说了么,六月许州会大旱。我怕到时候京城也干旱起来,冰不够用。您呀,若是能多囤些,就多囤些吧。”晏逐星再次提醒。
这下烈国公夫人听进去了。
“你说得有道理,干娘会让人去办的。”
送走晏逐星后,她找来夫君商议多囤点冰的事情。
烈国公想了想,开口道:“往年都囤三千的冰,今年再加点,囤到五千吧。”
“我看行。”烈国公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差银子,多囤点就多囤点吧。
回到了侯府,晏逐星先让张小乙去办了几件小事。
见他办得不错,口齿伶俐,是个机灵又忠心的下属,这才让他去置办带着冰窖的院子,然后请人凿冰。
自打阮寄薇被接入侯府后,温如霜已经许久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了。
晏逐星过上了难得的闲散日子。
每逢双日她便往烈国公府去,陪尉迟敦玩各种游戏吃饭,余下时辰全泡在玉澜院里。
左腿还使不上劲,她就拄着木拐杖练定身射。
院子里的箭靶子都快被她扎成刺猬了,准头一日比一日更好,晏逐星对此十分满意。
她的小日子过得美妙,但晏明月却要疯了。
这一日,她是被脸上的灼烧感给疼醒的。
她伸手摸了摸脸,指尖刚触到结痂处便僵住了。
本该平滑的肌肤底下,此刻竟蠕动着蜈蚣般凸起的瘢痕。
“把铜镜拿来!”她踹开锦被睡在地上的丫鬟莲儿大吼。
莲儿慌慌张张去翻妆奁,转身时却像被雷劈中似的踉跄后退好几步:“小、小姐……”
“笨手笨脚的蠢货!”晏明月扯过纱帐起身,就瞧见莲儿用袖口死死捂着嘴。
她一把抢过莲儿手里的铜镜,铜镜里映出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
她的脸上满是暗红色的扭曲疤痕,像被人用烧红的铁丝烫过,她的脸变得比那日刚划破时还要恐怖。
“不,不可能。”她将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到了地上,妆奁里的胭脂水粉也尽数被她掀翻。
“怎么了明月,可是出什么事了?”晏明远听见动静,从客栈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还有两日,他们就要抵达青州了,这个时候,妹妹可不能再出岔子。
听到他的声音,晏明月踉跄着扑向雕花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不许进来!”
她如今这副模样,谁看了都会作呕的。
她宁可死了,也不要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究竟出什么事了?”她情绪越激动,晏明远越是担忧。
他忍不住推了一把大门。
不曾想,没推动。
晏明月将身子贴门贴得更紧了,她厉声道:“你要是敢闯进来,我就撞死在梁柱上!”
听到这话,晏明远往后退了一步,赶忙道:“大哥不进去,你告诉大哥,出什么事了?”
“那玉肌膏有问题,肯定是晏逐星要害我!!!”她激动大叫。
晏明远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玉肌膏乃是皇后娘娘钦赐,你之前不是用这药膏养好了七八分,如今怎么又怪到星儿头上了。”
“就是她,除了她不会有人害我。”晏明月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
她只知道,完了,一切全完了。
这些日子,她伏低做小,好不容易将表哥的心笼络了过来。
而今她变成这个模样,若是被他看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两人的动静把姜清屏母子也引来了。
“大清早的,又在闹什么?”姜清屏面露不悦。
“明月只是有些想家了,还请舅母不要计较。”晏明远赶忙替妹妹辩解。
听到姜清屏的声音,晏明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舅母,我没事,你们先去用早膳吧。我有事,想和大哥单独说会话。”
“行吧。”姜清屏也懒得掺和他们的事情,领着儿子下楼用早膳。
待会他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晏明月冷冷地看向莲儿:“你到角落去,没有我的吩咐,一句话也不许说。”
莲儿慌忙点头,退至角落。
晏明月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里传来了血腥味,她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