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在客栈那略显破旧的木桌上投下一圈摇晃的光圈,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一般。江浅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张拓片铺开,那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拓片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江浅不由得抬起头,望向那扇有些破旧的窗户,只见窗外的天空已经被乌云笼罩,一片漆黑。
老吴见状,也凑上前去,指着地图上湘西山脉褶皱处的某个标记说道:“三十年前,钟教授就是在这一片挖出了战国时期的竹简。后来,他就在这里建了一栋白墙黑瓦的宅子。不过嘛……”老吴的指甲划过地图上的某处山谷,“那年发大水,把那半栋房子都给冲垮了,现在那宅子的顶梁柱还是歪着的呢。”
林教授突然用放大镜对准拓片边缘,镜片反光在他脸上晃成一片银白:“这些血痂凝结方向不对,是被外力强行灌注进去的。你看这石棺浮雕的凤凰翅膀,羽翼纹路其实是电路板走向。”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江浅正要收起来的苗疆地图,“等等,这个洞穴坐标是不是裴照实验室爆炸前的经纬度?”
护卫队长赵强突然起身撞翻条凳,腰间匕首鞘磕在青砖地上当啷作响。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纸破洞外隐约有夜枭掠过,几根黑色羽毛轻飘飘落在面碗里。“亥时三刻了。”老吴眯眼望向漆黑山脊,“该换岗的人没敲铜锣。”
江浅把镇魂钉平放在地图中央,青铜器物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明天寅时出发去钟宅。”她指尖划过泛黄的《苗疆异闻录》抄本,“老吴带两人从后山菜园进,记得避开正门那些被雷劈焦的桃树——上次你说那些树根里有东西在动。”
“我和小周带着光谱仪走水路。”林教授摘下眼镜哈气擦拭,镜片蒙上白雾,“钟宅地窖当年埋着祭祀青铜鼎,鼎耳上有类似镇魂钉的铭文。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听见铜钱碰撞声?”
就在赵强的话音还未落定之时,屋顶的瓦片突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震颤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上面剧烈地活动着。赵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上楼梯,速度快如闪电。
他的靴子在木板上急速奔跑,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带血的脚印。原来,在刚才的一瞬间,有一片青瓦竟然缓缓地抬起,露出了半截缠满符咒的机械触手!那触手看起来异常诡异,上面的符咒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江浅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她迅速抄起旁边的烛台,像扔手榴弹一样狠狠地砸向那半截机械触手。烛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刹那间,滚烫的蜡油如雨点般泼洒在触手上,溅起一团团青烟。
那机械触手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防备,被滚烫的蜡油烫得猛然缩回屋顶,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雷雨交加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是活体机关。”林教授捡起半片焦黑的符纸,上面朱砂绘制的饕餮纹正在褪色,“钟鹤年当年论文里提过'生物机械共生体',没想到真被他造出来了。”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符纸残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在宣纸上晕成桃花形状。
江浅把染血的纸巾按在学者手心:“您别激动,先说说这符纸有什么问题。”
“双重施咒痕迹。”林教授用铅笔尖挑起烧焦的纸角,“表层是镇压尸变的敕令,底层却用苗语写着'以血饲机'——这根本不是道符,是启动某种装置的密钥!”他突然抓住江浅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从湘西带回来的镇魂钉,钉尾有没有奇怪符号?”
江浅反手亮出掌心,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镇魂钉尾部。果然,三道极浅的凹痕组成箭头,正指向地图上裴照实验室的位置。“所以这些钉子不是法器?”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是坐标信标。”林教授抓起罗盘覆在地图上,青铜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静止,“所有镇魂钉构成的北斗七星阵,实际是引导某种能量流向的天线。而钟宅地窖……”他沾着血的手指戳破地图,“这里就是总控室!”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客栈木门被狂风撞开。浑身湿透的护卫踉跄跌入,手里铜锣只剩半片:“钟宅方向……有绿眼睛在黑暗里飘浮!它们跟着锣声移动,像提线木偶……”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后颈插着根三寸长的银针。
赵强掀开护卫衣领检查伤口:“针尾有螺旋纹,和裴照实验室爆炸现场捡到的手术刀缺口一致。”他突然用苗语快速说了串话,老吴脸色骤变:“你怀疑是'他们'在模仿蛊毒发作症状?”
江浅把镇魂钉按进桌面,青铜器物竟像吸铁石般牢牢嵌在木头里。“不管是谁在捣鬼,明天必须去钟宅。”她转头看向咳嗽不止的学者,“林教授,您确定地窖里的青铜鼎……”
“不是鼎。”林教授抹去嘴角血渍,苍白的脸在灯光下如同鬼魅,“是台蒸汽机,钟鹤年用苗疆蛊术驱动的永动机。那些镇魂钉……是调节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