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宏天的眼泪不受控地顺着眼眶往两边流着,脸上已经全是污血,那颗断掉的门牙此时被男人摆在了脑门上。
翟宏天颤抖着,因为疼痛晃着自己的脑袋,一声低语传来:
“别动,这个要是滚下来......我会再拔一颗新的放在上面。”
翟宏天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说什么,却因为嘴里全是血,猛地呛了一口,喉咙里的污血跟着咳嗽直往外喷。
面前的男人立刻闪身,瓷白色面具还是被溅上了几道猩红色。
“草......我真不该让你活这么久!”
男人快速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拧开一瓶矿泉水往自己脸上一泼,拿出一包纸巾使劲擦着,似乎因这道血痕变得气急败坏。
他慌慌张张擦着自己的脸,手指颤抖着,乍一看,还以为翟宏天的血液里有埃博拉病毒,才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脏死了,草,脏死了!”
翟宏天张口冷笑着,牙齿上全是红色:“你弄死我吧!你弄死我!”
男人一边擦,一边盯着躺在床架上的男人,终于擦干净后才起身。
他走到翟宏天面前恶狠狠说道:“我早就可以把你从家里抓出来弄死,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你到这个时候?呵,你真是没用啊。”
男人轻笑了一声,又换了一双白色手套:“给了你那么长时间蹦跶,却连陆骁那个警察都没弄死,我真是高看你了!”
“到头来,还是要我自己脏了手。”
翟宏天剧烈喘息,汗水、泪水、鲜血在脸上混成一片。
他半闭着眼,喘着粗气,咳出了一口血沫:“呸!你又干净到哪里去?在那么小的年龄就能放火烧了整个福利院!哈哈哈哈!”
男人没说话,手里的钳子“啪”地一声掉在满是污渍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慢慢抬头:“你懂什么,那些人都不配活着,都不配......包括你!”
“最该死的,就是你!”
他喃喃着,把那只钳子重新捡起,缓缓走到翟宏天身边:“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了,翟先生。”
翟宏天目光猛地锁紧:“什么时候!你......到底是谁!”
戴着面具的男人没回答,他的记忆回到了多年前。
当时因为半夜睡不着,跑到院长办公室想找院长撒娇,却在院长办公室门口里那个看起来非常可怕,手指夹着雪茄,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
也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那是第一次见到翟宏天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院长对我很好,特别特别好。”
“直到她把我亲手送到手术台上,我依然这么觉得。”
“很多人都在实验中死了,我甚至奇迹般活了下来,可我真的没想到,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在手术台上,看到了站在门口和医生说话的你......”
“你的声音,我死都忘不掉!”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字字泣血,翟宏天的脑子越来越乱。
他好像也回想起了什么。
自己的确因为一个快死的孩子,去了趟福利院。
当时是院长给自己打电话,说一个孩子可能撑不住了,问自己要不要来看一眼。
自己当时在手术室门口,说了些什么呢?
不记得了。
大概是无所谓,死了就死了之类的话吧。
那个孩子......
他想不起那个孩子的长相,只记得他长得极为漂亮。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院长之所以给自己打电话,是因为那个孩子,是自己和一个俄罗斯女人生下的......
没有人想要这个孩子,因此Nine出现在福利院比别的孩子更加理所应当,大概也因为这一层关系,院长和老师们对Nine多了一层照顾。
只不过这一切在他的父亲翟宏天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翟宏天张大了喉咙,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沫:“你......你是我的......我的儿子?”
“闭嘴!”
男人崩溃地大叫着,手里的钳子突然钳住了翟宏天右手食指的指甲,毫不犹豫拔了下来。
“啊!!!”
翟宏天大叫着,指尖的痛感神经异常敏锐,他手指上鲜血淋漓,几乎要痛晕过去。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
“太脏了......”
“原来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只是你的一件工具,只是你的一个试验品,是你和一个陌生女人一夜情诞下的产物!”
翟宏天的眼里闪过慌乱,他试图挣扎,试图对面前发狂的男人劝导,试图表演出一丝父爱。
但眼前的男人像深渊。
翟宏天的脸色越发苍白,脸上的血液愈发醒目,他的眼里充满着恐惧,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你怨我。你跟我回家,爸爸把你失去的全都补给你!”
男人失声笑了起来:“爸爸?你不配跟我说这个字,我压根就不是想找什么亲情,我之所以出现在你面前,只是为了折磨你,让你今后活着的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翟宏天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感受到了面前男人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无法言说的杀意。
翟宏天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在又一次指甲被拔掉的痛楚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