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连续多少个小时没阖眼，陆骁坐在位于彭程远身后的一辆银色面包车里。
耳上戴着耳机，时刻捕捉着彭程远在车上的动静。
他已经盯了十几个小时。
早上十点，彭程远再次去了趟老爷子所在的医院，在病房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
从医院出来再次上车时，彭程远神情似乎异常镇定。
但眉眼之间多了一股咬紧牙关的狠劲儿，陆骁眼睛眯了眯，拿起对讲机把频道调到老周那边。
“交易快了。”
“嗯，盯着呢。”
风裹着冷气从远郊刮来，窗户缝都在呼呼生风，陆骁整个人隐在了夜色里。
彭程远傍晚8点左右在车上打了一通电话，听语气依然是在解决钱的事情，后来陆骁的车一路跟着彭程远七拐八拐。
终于看到彭程远将车开到了公路上一个汽修门市旁的兰州拉面馆子里，人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手里夹了个包出来了。
几个人在远处拿着望远镜观察：
吴迪眼睛上口扣着望远镜，嘴巴不自觉张大：“哥，是现金吗？”
陆骁和王登齐齐瞪了他一眼：“现金？现金能把他车轮胎压扁，用那个包装得下？”
“那是支票吗？得多少钱啊......”
“有钱人的买命钱，不怕贵，就怕没得买。”陆骁眼看彭程远再次上了车，手把吴迪头上的帽子轻轻一打。
“别看了，开车！”
王登也在一旁鹦鹉学舌：“开车！”
陆骁心里默默想着可能的交易形式。
这种交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论是现金还是支票都很危险，除非是无法查询源头的虚拟，货币或黄金类的东西。
用来监听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陆骁快速拿出纸笔，右手不时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串小学生字体。
彭程远的声音：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我爸，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要试试。”
“不是我等不了，是我爹等不了！翟宏天已经在给我安排对接的医生，后天上午十点前一定要动刀！”
彭程远的咆哮声在他的车内回荡，通过电信号传到了陆骁的耳中。
陆骁坐直身体，眼神沉了几分，掏出电话打算打给张振和林雪，让两人时刻注意彭老爷子那边的动向。
却看到了手机上，一通来自沈昭的未接电话......
陆骁嘴角控制不住翘起了弧度，但一转眼又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万一沈昭打电话来是通知自己，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刚刚跟他表白了之类的话，难保自己不会气个半死。
陆骁深呼吸了几下，没给沈昭回电。
他将老周叫到了自己车上，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
陆骁声音一沉：“老周，交易就看今晚了。”
江湾区，凌晨两点五十分，眼看面前的城市街景越来越荒芜。
陆骁眯着眼睛，视线紧跟彭程远。
“正前方五百米，就是彭程远停车的地点，交易位置应该离那不远。”
陆骁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将周围几个建筑放大，看着实拍图，思考着对方会将交易地点选在哪里。
陆骁眼色阴沉，在地图上看了半天，最终目光锁定了一栋楼。
陆骁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那栋楼的位置：“围着这一圈布控，咱们的人都就位了吗？”
“人已经来了，正在等安排。
“好！”
夜风翻涌，乌云沉沉压在一栋大楼上方，陆骁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躲在这栋大楼外置的排风管道后。
他身上是一整天奔波产生的汗味，耳麦中只有间歇的电流声传来，听不到其他人声。
陆骁压着嗓子，对着耳麦说道：“有发现吗？”
“没有，从刚才到现在接近一个小时，除了彭程远，没有发现其他车辆接近现场。”
那就怪了......
难不成接头人员早已经等在楼里了？
但彭程远这次交易如此紧急，连钱都是现凑的，对方又怎么可能准备得如此万无一失？
这栋大楼看着是栋烂尾楼，每层连窗户都没装就停工了，水泥外墙上没有任何粉刷痕迹。
但越是这种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建筑，越危险。
连灯都没有，翟家但凡提前布控，难免不会遇上偷袭。
陆骁望着这栋大楼的入口陷入沉思。
彭程远急着跟死神抢人，时间太赶，完全没有留给陆骁准备的时间。
交易现场又会被安排在哪？
正在他准备跟技侦说把红外温感检测设备拉来的时候——
嗡——
起初只是微小的震动，像是蚊虫在耳边发出要进攻的号角。
但很快，空气像是被撕裂一般，那声音钻进耳道，带动耳膜一起剧烈震动。
头顶是愈来愈近的嗡鸣。
这声音让陆骁和现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抬头，看向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
螺旋浆高速旋转发出剧烈的“啪”“啪”声响，像钉子一样砸在天空中。
直升机......
他们是要在天台上交易！
陆骁顾不了那么多，心脏伴随螺旋桨的声音发出巨震，眼里像什么被点燃，他躬着身子立刻冲进了大楼。
直升机还未在天台停稳，还有时间。
他贴着楼体，一步步在水泥台阶上踏了上去。
这栋楼看起来一共十五层，一直移动到最后两层时，陆骁担心楼道里有人把守，没再走楼梯。
楼顶的风越来越刺骨，风透过烂尾楼没被封上的窗户口穿堂而过，陆骁的裤子被吹得鼓了起来，布料发出响动。
“陆队，我们的人在东侧大楼用望远镜看到直升机上下来了两个人，孩子还没出现，太远了加上太黑，没办法确定他们的长相和对话。”
“携带武器了吗？”
“不确定，但看到了金属反光，很有可能是武器。而且......他们有无人机在楼顶巡视。”
“无人机？靠！”
“陆队，要不等彭程远交易成功后，直接跟到医院截胡？这太危险了。”
陆骁没回话，耳朵捕捉着楼顶的声音，心中不断权衡着。
如果错过这个交易现场，就算抓到手术现场，也只能给彭程远定罪而已，翟宏天这个人，不仅巨能狡辩，还有党羽。
......
“时刻监视播报无人机的位置，我上去一趟。”
“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