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毋极县,暑气未退,晨光透过柘林洒下斑驳光影,街肆喧嚣渐起,商贩的吆喝与马蹄声交织。
柳珩在甄氏宅院已待两日,期间与甄豫细商常山商路详情,复查货单,推演黑山贼游骑习性,心头筹谋愈发清晰。
他每日清晨于庭中练枪,燎原枪划破薄雾,枪势如龙,引得仆役驻足惊叹,皆言有柳公子在万事既定。
然他心知,黑山贼狡猾,护镖之战,非枪法可独胜,尚需张合精兵相助。
第三日清晨,城外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斥候快马入城,报称袁绍麾下张合部已至毋极郊外。
柳珩闻讯,换上轻甲,腰悬短刀,背负劲弓,手持燎原枪,随甄豫迎至城门。
城头旌旗猎猎,袁氏军旗迎风招展,五百轻骑列阵整齐,马蹄踏地,尘埃未落;千余步卒甲胄鲜明,刀矛森然,气势如虹。张合一马当先,身披锁子甲,腰佩长剑,头盔下目光如鹰,英气逼人。
甄豫拱手笑道:“张将军远来辛苦,毋极蓬荜生辉!请入城歇息,共商讨匪之事。”
张合下马还礼,目光却落于柳珩,朗声道:“甄先生客气。某奉袁公之命,讨常山黑山贼,今日得见柳校尉,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他走近几步,打量柳珩轻甲持枪之姿,叹道:“早闻柳校尉虎牢关下连斩数将,力敌吕布,枪法无双。今日观之,气度沉稳,名不虚传。”
柳珩闻言,略一赧然,拱手道:“张将军谬赞。虎牢关不过侥幸,黑山贼才是眼前大敌。将军精兵远来,柳某久仰大名,愿共清商路。”
张合抚掌大笑:“柳校尉谦逊!黑山贼虽狡,焉能挡我冀州锐卒?请入城细商。”他转头吩咐部将整队,随柳珩、甄豫入城,直奔甄氏宅院。
正厅内,青石地砖清凉,案上地图摊开,常山谷道隘口标注清晰。
仆役奉上茶点,甄豫略作寒暄,便引二人入题:“张将军,柳校尉,常山黑山贼扰我商路,货损四成,护卫死伤。张将军兵精,柳校尉熟知贼情,今日合谋,商路有望清平。”
张合点头,目光扫过地图,沉声道:“黑山贼首张燕,麾下数千,号称十万,实则乌合。此番劫掠,不过游骑百余,依仗谷道地利。我领轻骑五百,步卒千余,足以震慑。柳校尉可知贼人虚实?”
柳珩起身,指着地图常山北麓:“黑山贼游骑轻捷,多在黄昏出没,善用弓矢伏击,粮草藏于谷道深林。洛阳时,我曾化名探其底细,知其巢穴虽深藏太行,然游骑粮少,劫掠为生。传闻此部或助公孙伯圭,意在牵制袁公,未知真假。”
张合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柳校尉果有先见!黑山贼若助公孙瓒,袁公更不容其猖獗。谷道狭窄,利于伏击,亦利于围困。我拟分兵两路,一路诱敌,一路断其退路,尽歼游骑。”
柳珩颔首,接口道:“张将军之计,与我意合。谷道西侧林密,可藏兵;东侧溪浅,宜诱敌。我观贼人弓矢虽利,然近战不足。若以轻骑佯攻,引其出击,再以步卒合围,必可全歼。只是贼人狡猾,恐闻风而逃,需先探其踪迹。”
张合抚掌称赞:“柳校尉熟知贼性,计谋周全!探敌之事,尤为关键。某轻骑可扫荡外围,然谷道隘口,需精锐先遣,断其耳目。”他目光投向柳珩,笑道:“柳校尉枪法无双,又知黑山底细,先遣指挥,非你莫属。”
柳珩略一沉吟,拱手道:“张将军信任,柳某自当效命。我愿率部曲二十,携弓手十人,先探谷道,寻贼人踪迹,断其粮道。将军轻骑随后,步卒压阵,前后夹击,游骑必灭。”
甄豫听罢,拍案道:“二位将军联手,商路无忧!柳校尉先遣探敌,张将军精兵合围,黑山贼插翅难逃。”
他递过一卷竹简,“商队货单已备,布帛六十匹、漆器二十套、柘木百五十根,另有桑纸二十刀,待谷道清平,即可启程。”
张合接过竹简,粗略一览,叹道:“甄氏商贸,名不虚传。柳校尉书院麻纸,亦是上品,此路若开,冀州商贾必争相效仿。”他转向柳珩,“先遣探敌,路险兵少,柳校尉需多加小心。”
柳珩点头,目光坚定:“张将军放心,书院部曲皆随我征战黄巾,弓手箭术精熟,探敌足矣。谷道若清,商队自安。”他心念洛阳“张麻子”旧事,暗想:黑山贼若知我真身,怕是要悔当初重金相邀。
商议既定,二人复又推演细节。柳珩提议以烟火为号,先遣得手即燃烽烟,张合轻骑见信号迅进,步卒随后合围。
张合则补充,谷道东侧设伏,诱敌后以火攻断退路,逼贼人现身。地图上隘口、林溪,皆成兵锋所向,二人配合默契,甄豫频频颔首。
议毕,天色已暮,甄豫命仆役备下酒脯,款待张合与柳珩。
厅外柘树沙沙,月光洒地,映得青石地砖如银。席间,张合举盏笑道:“柳校尉,虎牢关一战,吕布号称无敌,你却能全身而退,某甚佩服。明日探敌,若有机会,愿见识你枪法!”
柳珩笑应:“张将军谬赞。吕布无谋,然黑山贼更狡,枪法当为商路开道。将军轻骑驰骋,柳某亦愿一观。”二人对视,笑声朗朗,杯盏轻碰,似已将黑山贼游骑视作囊中物。
夜深,柳珩回客院歇息,取出竹箫,摩挲片刻,终未吹奏。他摊开地图,复查谷道地势,脑海中推演探敌路径:林密处潜行,溪浅处设伏,弓手散于高地,部曲守隘口。黑山贼纵有弓矢,近战必乱,他燎原枪在手,自信可破敌阵。
思及张合精兵,他心下更定,暗道:商路清平,书院麻纸必行,甄氏重托,决不辜负。
月光洒入,映得燎原枪寒光流转。柳珩收起地图,闭目养神,耳边似闻风声,枪锋跃跃,静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