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广宗
就在那面黑色打底、绣有神秘图案的旗帜,伴随着马蹄声和扬起的尘土,如一阵疾风般迅速地掠过那条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的官道之时,柳珩正手持燎原枪,只见其枪尖闪烁着寒光,以一种极其凌厉的姿态猛地挑起了一具黄巾军哨兵身上所穿的简陋草甲。
随着草甲被轻易挑破,这具尸体便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从尸首的怀中竟然滚落出了半块已然发霉变质的黍饼。那黍饼上不仅布满了一块块绿色的霉斑,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痂,看上去令人作呕。
这一幕场景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瞬间吸引来了一群乌鸦。它们原本安静地栖息在不远处一棵早已干枯的老槐树之上,此刻却像是嗅到了食物气息的饿狼一般,纷纷张开翅膀扑腾而来。一时间,鸦群的聒噪声充斥着整个空间,让这片本就充满肃杀之气的战场更显阴森恐怖。
“将军,皇甫中郎将至辕门。”亲卫低声禀报,目光扫过柳珩甲胄下摆——那里缀着七枚铜铃,皆是西凉军溃退时遗落的传令铃,铃舌早被替换成刻“止戈”二字的青玉。
营门外,刘备三兄弟兵甲未卸。张飞丈八蛇矛插在土中,矛尖挑着个酒葫芦:“都说皇甫义真火烧长社时不伤一垄麦而歼敌数万,俺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马蹄声破开晨雾而来。皇甫嵩未着鳞甲,一袭靛蓝布袍染满尘灰,腰间玉具剑柄缠着褪色的五色穗——正是灵帝亲赐的“节符”。他勒马时,马鞍旁悬着的漆盒突然松扣,滚出几颗带泥的麦粒,正落在刘备靴前。
“麦种?”刘备俯身拾起,掌心被划过刺得微痒。
“冀州农田广遭战事,被焚十之三四,这些是某从司隶带来的冬麦种。”皇甫嵩下马时,布靴碾碎一粒麦子,他低头看了看那已经破碎的麦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待平乱后,需抢在霜降前补种。但愿能赶得上。”
**第二十三章 青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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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广宗**
皇甫嵩的黑底朱雀旗掠过龟裂的阡陌时,柳珩正蹲在战壕旁检视一捧焦土。土中混着半截竹简,墨迹被雨水洇成鬼画符——“天雨粟,夜鬼哭”。远处广宗城头,黄巾军的杏黄旗在暮色中翻卷如垂死蝶翅。
“将军,皇甫中郎将至辕门。”亲卫低声禀报,目光扫过柳珩甲胄上的裂痕——那是三日前张梁率死士夜袭时留下的槊痕。
营门外,刘备三兄弟玄甲染尘。张飞丈八蛇矛插在土中,矛杆缠着褪色的五色布条:“听说皇甫义真在长社围城,饿得黄巾贼啃树皮也不烧麦田?”他猛灌一口浊酒,“俺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菩萨转世!”
马蹄声破开暮霭。皇甫嵩未着鳞甲,一袭靛蓝布袍下摆沾满泥浆,腰间玉具剑柄缠着褪色的五色穗——正是灵帝亲赐的“节符”。他勒马时,马鞍旁悬着的布袋松了口,滚出几颗带芽的麦种,正落在刘备靴前。
“河内郡的冬麦种。”皇甫嵩俯身拾起一粒,指腹摩挲着麦芒,“冀州农田被焚十之三四,这些要赶在霜降前埋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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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内,松明火把映着沙盘上的广宗
皇甫嵩以木棍指着沙盘西北角——那里插着面褪色杏黄旗,旗下标着“粮窖”二字。
“将军欲断粮道?”刘备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沟壑,“广宗城地窖纵横,张角将粮草分藏于民宅之下,若强攻......”
“强攻为下策。”皇甫嵩从袖中抖出一卷帛书,展开是密密麻麻的灶痕图,“这是柳将军连日记录的广宗炊烟数——自董卓撤围后,每日辰时的炊烟减少三成,但戌时反增五成。”
关羽丹凤眼微眯:“张角在省粮?”
“想来,是在用霉粟混观音土充饥,省下好粮供战兵。”柳珩以麦种压住帛书一角,“五日前,我的斥候截获一支运粮队,麻袋里装的尽是掺了毒草的陈谷。”
帐中死寂。张飞突然捶案:“这牛鼻子老道,对自己人也下黑手?”
“所以某需要柳将军的‘眼睛’。”皇甫嵩转向柳珩,“阁下连日围城,可曾注意广宗西南角的民妇?她们每日辰时去城隍庙焚香,回来时裙摆沾着新土。”
柳珩掌心抚过枪纂,兽纹吞口硌得掌纹生疼:“将军是说......”
“粮窖入口在城隍庙。”皇甫嵩将麦种按进沙盘裂缝,“烦请柳将军今夜带两百轻骑,往西南松林放火。”
“放火?”刘备猛然抬头,“那会波及民宅!”
“火势起于松林,借北风卷向城隍庙。”皇甫嵩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气流线,“张角必会开闸放护城河水灭火——届时粮窖入口自现。”
子夜,广宗西南
柳珩领人潜伏在松林,听见城头传来苍凉的埙声。那是黄巾哨兵的暗号,三短一长,意为“夜巡无恙”。
“点火。”他低喝一声,火把掷向浸过松脂的枯枝。
火舌腾起的刹那,城隍庙方向果然响起急促的钟声。护城河闸门轰然开启,水流裹着淤泥冲向火场。柳珩的燎原枪尖突然刺入湿土——翻涌的泥浆下,露出半截青石阶,石缝间还卡着几粒未霉变的粟米。
五更,皇甫嵩军帐
刘备盯着沙盘上缓缓移动的陶俑——那是斥候用麦秆标示的黄巾运粮队。当陶俑汇聚到城隍庙方位时,皇甫嵩突然将火把掷向沙盘边缘。
“青龙。”
“在!”关羽上前一步。
“率骑兵截断城南驿道。”
“朱雀。”
“末将领命!”张飞上前。
“带五百弩手埋伏松林,见粮车出窖即发烟箭。”
柳珩的燎原枪尖忽然刺向沙盘空处:“此处为何不守?”
“那是张角的祈天台。”皇甫嵩将最后一粒麦种埋进沙土,“台下埋着数千卷《太平经》——他要真敢焚经示警,某便送他一场‘天雨粟’。”
晨光刺破帐帘时,广宗城头传来第一声裂帛般的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