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没兴趣。”萧云聿修长手指执着棋子,漫不经心落下,“如今我每天下下棋、练练功,逍遥自在,何必跑去西北那种荒凉地方当什么狗屁将军,自讨苦吃?”
“你回去告诉萧云宸,他想要家族荣耀自己挣去,要是还嫌如今地位不够高,我这世子之位也可以让给他。”萧云聿深邃的桃花眼掠过抹漫不经心的嘲讽:“但是想让我和他沆瀣一气,做梦!”
齐恒紧盯着他,急促的开口:“聿哥,我来请你回去,这事萧云宸并不知道,是我哥让我来找你的。”
“你是不知道啊,去年冬季咱们又失了两座城池,如今军队已经退守至东安城外二十里,朝廷如今武将匮乏,我哥又腿脚不便,无法长途跋涉。”
他脸色发苦,继续道:“圣上让我顶替哥哥去西北,你是知道的,就我这半吊子水平去西北,明显是赶鸭子上架,上赶着找死嘛!”
齐恒盯着他,言辞恳切:“所以啊,聿哥你就跟我一块去呗!”
萧云聿手指轻敲桌面,提醒:“落子,下棋用心一点。”
齐恒嘴角下弯,低头看了眼棋面,心情更差了。
他把棋子往桌上一放,憋着闷气的说:“又输了!没意思,不下了!”
一袭浅色素袍的老者踱步而来,语调缓慢的悠悠念道:“迟迟暮暮日,天气柔且佳,元宏隆初巳,濯秽游清河。”
正在下棋的两人齐齐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面色红润的老者手中拿着木桶,行至下山的小道上停住步子。
中气十足地高声问:“聿儿,让你准备的兰草呢?”
萧云聿懒洋洋站起身,朗声回应:“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拿。”
齐恒满脸好奇的问:“要兰草作甚?”
老者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回答:“今日上巳节,需取清河春水浸泡兰草,沐浴洗身,以求祛除灾祸,祈求吉福。”
萧云聿的屋子建在山腰位置,只需要稍稍抬头便能看到山脚下那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下。
此时,河边已经聚集了许多衣着光鲜的男女,踏歌起舞,抚琴奏乐,游乐嬉戏。
齐恒看着这样的场景,脑中便不自觉想起自家大哥形容的西北战乱场景。
忍不住喟叹道:“啧啧周伯,怨不得聿哥舍不得离开你这里,四季如春不说还平安祥和,不论别处怎么动乱,这宏村都像个世外桃源一样。”
周南行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笑着道:“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索幸已经开春,按照西原国行事风格,暂时是不会再继续挑起战争。”
齐恒惊讶看着周南行,愕然问道:“周伯,您远在这南江小镇,也知道西北战事?”
周南行扬眉笑着,见萧云聿已经拿着兰草走过来,便止住话头。
齐恒不死心的继续开口:“如今西原国新君上任,那司马家生性凶残,每攻占一座城池便抢夺杀戮,恨不得血洗城池才好。”
说着说着,齐恒眸子里愤怒便止不住的喷涌出来,伴着有心无力的无奈感,叫他胸腔愤懑难受。
“唉!可惜国家无将可用,那些人还总想着拉帮结派、结党私营。”齐恒一边跟在萧云聿身边走着,一边继续说,“最近以太子为首的那些人居然提出取消科举制。”
“要真是这样,往后朝廷哪里还有人肯为百姓说话?这天下岂不是要成那些人的囊中私物了吗?”
萧云聿轻笑一声:“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我又没有一官半职,更没有那宏图大志。”他轻拍了下齐恒的肩膀,“与其大老远跑来找我,倒不如找京中为官的萧云宸。”
齐恒不死心,继续劝说:“你想要官职可以呀!只要你一句话,我哥说了,只要你肯答应去西北,他就进宫面圣,力荐你当将军。”
“到时候我当你的手下先锋!”
萧云聿听他说得激动,眼尾扫他一眼,腔调散漫:“没兴趣。”
此时三人已经下了山,靠近清河岸边,温暖的春光照在男男女女们愉快的笑脸上。
欢快嬉笑的打闹声伴着暖春的清风荡漾在空气中,闲谈笑语声听得真切清晰。
周南行听了一路齐恒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他这次的来意。
“小齐啊,这上巳节在我们元宏城可是非常重要的,寓意着一整年的吉福。”他拉着齐恒走到河边,郑重道,“既然你在这一天来到这里,便是缘分,这个节日你可得认真用心的过。”
“别的事啊,待明日再说不迟。”
齐恒轻笑两声,无奈着道:“好,我听您的。”
河岸边有三男两女聚在一起,弹琴饮食,他们的中间摆着一个四方小桌,上面放着几碟小食和一小篮水果。
一女子弹着琵琶,用南江软语唱着声调悠扬的词曲。
其余几人则沉醉模样的听着,满面皆是享受这全民同乐的轻松时刻。
一曲毕。
其中一个男子突然起身朝萧云聿这边走过来,笑出八颗牙齿,大声打着招呼:“聿哥,你身边这位兄弟是谁?”
齐恒侧目看向他:“在下齐恒,是聿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男子脑子搜寻一下,立刻有了答案,脸上笑意更真诚几分,讶然道:“骠骑将军府小公子齐恒?”
齐恒点头:“正是,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不过在下曾有幸去参加过贵府宴会。”男子弯腰作礼,道:“久仰大名,不知齐小将军此次来我们宏村,打算住多久?”
似是怕齐恒拒绝,他忙又补充:“在下想请您和聿哥一起去庄内泡温泉、饮酒,望齐小将军给个机会,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齐恒闻言,看向萧云聿。
萧云聿心里清楚这人目的,马上就到春闱的日子了,这是想沾点骠骑将军府的荣光。
“行,你们看着安排,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