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一脚刚跨过门槛,就看见自家儿子张维城像根竹竿似的杵在厅中央,脸上挂着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闯祸后强装镇定的表情。
灵璧侯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他那平日里最是温文尔雅的儿子汤允谦,此刻正拼命冲自己挤眼睛,活像眼睛里进了沙子。
最精彩的还数阳武侯——这位沙场老将刚迈进半步,就看见自家三小子薛承武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裤子上还沾着灰,活像只刚被踹了一脚的土狗。
\"爹...\"薛承武的嗓子突然哑了,那声呼唤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阳武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明明让这傻小子带着厚礼来拜会靖海伯,怎么一转眼就演成了全武行?
\"贤侄,这是...\"阳武侯的视线在陈恪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薛承武那条明显不利索的腿上。
陈恪早已从主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拱手时袖口带起一阵清风:\"薛伯容禀,令郎血气方刚,非要与在下切磋武艺。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只好让亲随陪他过了几招。\"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阳武侯瞬间黑了脸。他猛地扭头瞪向儿子,那眼神活像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老子让你来送礼攀交情,你他娘来砸场子?!
薛承武被瞪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就要跑。谁知刚迈步就\"哎哟\"一声——阿大那记暗劲发作,小腿疼得像被烙铁烫过。
\"想跑?\"阳武侯狞笑着撸起袖子,左右环顾寻找趁手家伙。忽然眼前一亮,一把夺过灵璧侯手中那柄湘竹扇。
\"诶!我的扇子!\"灵璧侯急得直跺脚,\"这可是我花八十两从...\"
\"废什么话!回头赔你十把!\"阳武侯头也不回,抡起扇子就往儿子屁股上抽,\"老子让你来干什么的?啊?你他娘来这撒野?!\"
竹扇抽在锦缎裤子上发出闷响。薛承武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脸上烧得厉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爹打屁股,他薛三公子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的纨绔圈混?
\"爹!您听我解释...\"薛承武哀嚎着扭头,正对上张维城和汤允谦心虚的眼神。
两位好兄弟此刻低着头,他们老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薛承武突然梗住了脖子。
他薛三虽然莽,但绝不是出卖兄弟的孬种!
于是把心一横,闭眼大喊:\"算了!多说无益!来吧!\"
这一嗓子吼得荡气回肠,活像戏台上的忠烈就义。阳武侯举着扇子的手僵在半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傻小子把英勇就义演成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好得很!\"阳武侯怒极反笑,下手力道顿时重了三分。只听\"咔嚓\"一声,那柄价值不菲的湘竹扇当场断成两截。
灵璧侯心疼得直抽气:\"我的扇子啊...\"
眼看阳武侯又要去抄板凳,陈恪适时上前一步,拦在父子之间:\"薛伯息怒。年轻人切磋武艺本是常事,令郎并未失礼。既然在晚辈府上,还请给我个面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阳武侯的面子,又给了台阶。
张维城和汤允谦偷偷交换个眼神,都在对方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表情。
阳武侯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半截扇柄。
他瞪了儿子半晌,突然把断扇往地上一摔:\"还不谢过靖海伯!\"
薛承武如蒙大赦,一瘸一拐地挪到陈恪跟前,抱拳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多、多谢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