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浑浊的眼睛在听到我开口时骤然亮起,带着金丝楠木手串的手掌在脸上胡乱了抹了抹,保镖架住他将他拉回到沙发上坐下。
“李先生,只要你肯出手,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直起身子,指尖轻轻敲在茶几上,抬眸时刚好撞见那个镇魂门的女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捏着裙摆。
“要她。”指了指那个女人。
“没问题!”周永年答应得十分干脆。
女人的睫毛倏地抖了抖,却在周永年开口的瞬间化作顺从的点头。
“不许让人跟着我监视我,我说什么做什么不许质疑,立刻照办。”
“行!”
我对着他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万?”他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一咬牙,“现在就走!我的私人飞机就停在……”
话尾在听到安魂铃轻响的时候猛地停住。
我摇晃着安魂铃,在心中默念咒语。
安魂铃开始发烫,金色的光芒顺着我的指缝溢出。
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客厅里格外清晰。
金色光芒在空中凝结成一张符咒,上面的纹路如同流水一般,我伸出手,符咒飞到我的指尖。
我将那张还带着安魂铃温热气息的符咒放到周永年手中时,他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捧着他儿子的命。
“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我会到。”我开口,“立刻回去,将这张符贴在你儿子的胸口上,然后,把你们家所有的镜子全部用黑色棉布蒙上,等我。”
“是是是!”周永年说着,立刻将符咒塞到胸口的口袋里,一路小跑着出去了,一行人如同潮水一般,不多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啪!”的一声,李小贱干脆利落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看向我,“不是梦啊?”
我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大哥!八百万!你居然敢要八百万!”他兴奋得都快要跳起来了,“这都够买几套房了?”
我默默的点了一支烟,手指微微颤抖,实在没敢告诉他,其实我要再嘴快一点,那他听到的就是八万了。
带着一身的烟味回到房间,陈无赦和小菀儿都不在楼下,上去一看,这厮抱着小菀儿躺在我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我默默的在床边坐下,沉沉的夜里,他和小菀儿的呼吸声规律而安稳,停留了片刻,我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翻了个身,猛地触到一个温暖的身体,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抱着小菀儿睡到我身边。
被我吵醒,陈无赦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你昨晚回来怎么跑我房间睡了?”
“你还知道那是我房间?”我斜睨他一眼。
陈无赦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谁让你昨晚跑那么快还把我关房间里,我准备让小菀儿尿你床上的。”
“我谢谢你哈。”说着我站起身来,脱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哥。”陈无赦突然拉住我,扯出一个谄媚的笑。
我没来由的一抖,“干什么?”
他耸着肩膀摊开手放在胸前,“爆点金币呗。”
我无语的看着他,“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敢跟我要钱?你真当我是你爹?”
“义父在上!受小儿一拜!”陈无赦立刻跪在床上恭恭敬敬的朝我一拜,随后抬起头,脸上堆笑,“老登,爆金币!”
我抬起脚就想踹。
“别别别!”陈无赦连忙躲开,苦着脸抱怨,“我衣服都烂完了!你的衣服也快没了,我现在穿的都是李小贱施舍的,再不给钱买点新衣服,我都快光屁股啦!”
我长叹一气,孤儿院里这一堆都没他一个难养。
“起床,收拾收拾东西,爹带你去G市买。”
“G市?”陈无赦双眼一亮,“要去G市?很远的,还要过海,要坐飞机的,听说那可是个购物天堂啊!去那里买衣服?你舍得啊?”
我点点头,“还不快起?”
陈无赦猛地跳起来,兴奋的转了两个圈,然而很快又沉下脸,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我,“李棠霖,你是不是想给我吃顿好的然后把我丢下偷偷跑?”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径直走进浴室,谁知这家伙又屁颠屁颠的跟进来,还扬着脸义正言辞的跟我说,“从现在起我24小时跟着你,你休想把我撵走!”
我真是被他搞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命比黄连都苦。
直到我带着他站在G市周家那个半山庄园的大门前,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接单了?来安魂的啊?”他看看我,又看看周氏庄园。
“不然叫你收东西干什么?”
“不去找破军刃,跑来这里接单?”
“妄九溟给你买衣服吃饭的钱了?”
“……”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管家,穿一身笔挺的黑西服,头发梳得溜光,带点白丝,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看着人听和蔼客气的。
“李先生好,老爷恭候多时了。”说完就弯腰伸手请我进去,门口停着一辆小观光车,我和陈无赦坐上去,车子就往庄园里开。
门前是一大片的草坪,过了草坪就是一条小路,路两边都是树,一开始是雪松,夕阳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地面上斑斑点点的。
转过几道带花纹的铁门,视野一下就开阔了。
车道两边是修剪成螺旋形的冬青树,每隔几步就有一盏造型繁复的路灯,远处能听见水流声,抬眼看去有个白色大理石的喷泉,大概两三人高,周围一圈抱水壶的少女雕像。
喷泉背后就是主建筑,这房子是一栋三层的欧式建筑,看起来大气庄重,正门上方的玫瑰窗亮着暖光,彩色玻璃把光斑投在台阶上,看到我看去,窗后的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车子在喷泉处停下,我闻到一股玫瑰混合着松木的香气,低下头看了看,喷泉中间的水里飘着几片怪叶子,边缘是锯齿状的,叶脉纹路不像普通树叶一般,而是一圈一圈的,像树干的年轮,水流涌动,叶子不断的打着转,却始终叶面朝上,说不出来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