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裹着腐锈味往喉咙里钻,脚底下的荒原像被抽干了生气,石砾硌得鞋底生疼。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弑魔剑在掌心发烫——这把剑跟了我三年,还是头回震得我虎口发麻。
“主子!”血杀罗刹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意,她的血色镰刀尖正指着前方。
我抬头,荒原中央那座由星纹构筑的门正缓缓转动,每道纹路都像活了似的爬动,像极了魔帝手札里画的“混沌之门”。
“是……混沌之门。”幽冥狐的尾巴突然绷成了直线,她人面的瞳孔缩成竖线,“魔族古籍里说,这门连通的是……”
“你们来得太迟了。”
破空声比话音先到。
七道黑影从黑雾里窜出,为首那人穿着绣金线的黑袍,面上戴着青铜鬼面——是冷轩雷,那个被我废了元婴还能苟活的正道死士。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虚空之门已启动,九霄大陆的命运,该改写了。”
我太阳穴突突跳。
三天前在议事殿,就是这孙子带人偷袭血杀罗刹的据点,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不是来抢资源的,是来拖延时间等门开。
“找死。”血杀罗刹的镰刀已经挥了出去。
她向来最恨被人戏耍,上回有个散修说她是“丧家之犬”,被她割了舌头挂在城门口晒了七日。
这回更绝,镰刀带起腥风,两名黑袍人的法诀刚掐到一半,腕间灵脉就被割断,惨叫声还没出口就被黑雾吞了。
噬天狂猿的咆哮震得荒原抖了三抖。
这头妖修最烦别人说“命运改写”这种屁话——当年他被正道用锁妖链穿了琵琶骨,就是因为不肯“认命”。
他直接撞向冷轩雷,黑鳞裹着妖力凝成的巨拳轰下去,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碎石子砸得我脸颊生疼。
我没去看那边。
天机目自动展开,门后翻涌的黑雾里,我看见七根泛着幽蓝的灵柱——那是启动法阵的节点。
只要封了它们,门就开不了。
“云澈!”幽冥狐突然拽住我衣角,她的指尖在抖,“门里的气息……像是当年域外天魔的老巢。如果完全开启,九霄可能被整个吞进去!”
我心口一沉。
三个月前在魔帝墓,那老东西弥留时抓着我手腕说:“别信正道的‘守护’,他们怕的不是魔,是门里的东西。”原来指的是这个。
系统灵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这次没了电子音的机械感,倒像有人贴着我耳朵喘气:“门后藏着你的敌人……也是你的过去。”
我脚步顿了顿。
过去?
我穿来这具身体才五年,能有什么过去?
但系统从来不说废话——上回它说“后山枯井有上古魔功”,我下去果然挖到了被正道封印的《血煞九变》。
“主子!”血杀罗刹的镰刀劈碎第三个人的天灵盖,她回头时,脸上溅的血珠在黑雾里格外刺眼,“那老东西的法诀快完成了!”
我抬头,冷轩雷被噬天狂猿压在地上,但他的手还在结印,周围剩下的四个黑袍人正往门里输送灵力。
门的星纹越来越亮,照得荒原像被泼了层水银。
没时间了。
我摸出怀里的归元锁——三天前用三滴本命精血跟系统换的,说是能锁空间裂缝。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都退开!”我吼了一嗓子。
噬天狂猿听见我的声音,爪子一掀把冷轩雷甩飞;血杀罗刹的镰刀划了个半圆,逼退最后两个黑袍人;幽冥狐拽着我的袖子往后拖,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这东西反噬极强,你不要命了?”
我没理她。
本命精血在血管里烧,我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归元锁上,锁身立刻腾起黑雾,那是系统兑换时自带的魔纹在苏醒。
“给我封!”我把归元锁砸向门中央。
星纹突然剧烈震颤,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门发出刺耳的哀鸣,音波撞得我耳膜生疼,眼前一片金星。
血杀罗刹被震得撞在噬天狂猿身上,两人滚出去十丈远;幽冥狐死死扒住块大石头,尾巴尖都冒了血;冷轩雷他们更惨,像破布娃娃似的被甩进黑雾里,生死不知。
归元锁没入星纹的瞬间,我被一股巨力拽了进去。
眼前先是刺目的白光,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黑,像掉进了墨缸里。
意识模糊前,我听见系统灵的声音,这次它说的是:“现在,你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局中人了。”
有那么一瞬,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不是黑雾的腐锈,是檀香混着血锈,像极了魔帝墓里那口青铜棺的气味。
再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仿佛看见一道朱红门扉在前方敞开,门内悬着盏青铜灯,灯芯烧的不是油,是一缕泛着金光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