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幽冥狐递来的密报,指节在阴火映照下泛着青。
密报上\"凌尘风率三千精兵,三日后抵黑曜谷\"的字迹还带着墨香,狐尾扫过我手背时,我闻到了她袖中藏着的沉水香——这是她探完三十里山径后沾的露水味。
\"他倒急。\"我把密报往火盆里一送,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幽冥狐的狐耳尖微微发颤。
她垂眸整理袖摆,银线绣的玄鸟在烛火里活过来似的:\"碎星剑阵需得地势开阔才能施展开,黑曜谷的九曲峡道......\"
\"正好当笼子。\"我舔了舔后槽牙,指尖摩挲着案上的九极玄雷鼎。
这鼎是前日系统用三滴本命精血换的,鼎身铸着的雷纹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在应和我胸腔里翻涌的战意。
窗外传来山风卷着沙砾打在石墙上的声响,我忽然想起昨日在天机目里瞥见的画面——凌尘风的剑刺穿噬天狂猿肩胛骨时,那傻大个眼里的凶光。
\"去把老猿喊来。\"我敲了敲桌案,幽冥狐的狐尾在地上扫出一道浅痕,转身时带起的风把烛火压得矮了半寸。
片刻后石门外传来闷响,噬天狂猿的黑鳞擦过门框,在青石板上蹭下几片鳞粉。
他蹲在我面前,喉咙里滚着低吼:\"主子,要撕了那姓凌的?\"
\"撕?\"我拍了拍他的肩,鳞片硌得手掌生疼,\"你先带妖兽军团去谷口,见着他们就跑。
跑的时候把护心镜摘了,让他们砍两刀——疼是疼点,但得让那老小子信你真败了。\"
他圆睁的金瞳瞬间亮起来,尾巴在地上拍出坑:\"主子要钓鱼!\"
\"聪明。\"我笑着扔给他颗疗伤丹,看他仰头吞下去,喉结滚动时鳞片泛着幽光。
门外突然传来血杀罗刹的冷笑,她的血色镰刀尖挑开布帘,发间的红珊瑚坠子撞在门框上,\"好个引蛇出洞,我呢?\"
我指了指谷侧的断崖:\"等老猿把人引进九曲峡,你从崖顶跳下去——\"我盯着她嘴角的笑,\"记得砍左臂。\"
\"左臂?\"她镰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锋映着她眼里的兴味,\"那老东西的碎星剑阵,左臂是主位?\"
\"前日系统说的。\"我摸出混沌镜,镜面浮起灰雾,隐约能看见凌尘风结阵时左腕的青脉跳动,\"他左腕有隐伤,被雷鼎震一下,阵眼就歪了。\"
血杀罗刹突然凑近我,发间的血腥气裹着她身上的冷香扑过来:\"你倒信那破镜子?\"
\"信。\"我迎着她的目光,镜中灰雾突然凝成一道血线,正指向九曲峡中段——那是幽冥狐布置雷鼎的位置,\"再说了......\"我勾了勾嘴角,\"就算不准,砍断他一条胳膊,总是赚的。\"
她低笑一声,镰刀往腰间一插,红裙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我去磨镰刀了。\"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幽冥狐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多了个青铜铃铛:\"雷鼎的引信在这,我埋在峡道第三块青石板下。\"她指尖抚过铃铛上的云纹,\"月霜仙子的人在谷外三十里,她让我带话——\"
\"她不会帮,但也不会拦。\"我接过铃铛,金属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脉,\"我知道。\"
三日后卯时,谷口的战鼓震得崖壁落石。
我缩在崖顶的灌木丛里,看着凌尘风的队伍像条银蛇游进谷口。
他骑在玄铁马上,玄色道袍绣着金线云纹,腰间悬着的\"碎星\"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好个正道高手,连行头都要压人一头。
\"嗷——\"噬天狂猿的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带着妖兽军团从谷内冲出来,黑鳞上故意划了几道血口子,鲜血顺着鳞片滴在地上。
几个正道弟子挥剑去砍,他也不躲,硬挨了两剑才踉跄着往峡道跑。
\"追!\"凌尘风抽出碎星剑,剑气掀飞了他的道冠。
三千精兵跟着他冲进峡道,玄铁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声音像闷雷滚进瓮里。
我摸出怀里的铃铛,指甲掐进青铜纹路里。
等凌尘风的队伍全部进了峡道,等他的碎星剑阵开始在谷中展开银芒,我猛地摇响铃铛。
地动山摇。
九极玄雷鼎在峡道里炸响,紫雷顺着青石板缝隙窜出来,像无数条电蛇缠住碎星剑阵的银芒。
凌尘风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挥剑去劈雷蛇,可雷芒缠上剑身就往他胳膊里钻——左腕的隐伤被雷劲一激,他闷哼一声,剑阵的银芒\"唰\"地歪了三寸。
\"就是现在!\"我对着崖下喊。
血杀罗刹的红影从崖顶直坠而下,镰刀划破空气的尖啸比雷声还响。
凌尘风抬头的瞬间,她的镰刀已经砍进他左肘——\"咔嚓\"一声,像砍断一截老树根。
血花溅在她脸上,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冲我歪头一笑:\"主子,准吧?\"
凌尘风捂着断臂惨叫,碎星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三千精兵乱作一团,被妖兽军团扑上去撕咬。
我踩着藤蔓滑下崖壁,靴底碾过碎星剑的剑穗——金线绣的\"正道\"二字,被血泡得发皱。
\"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弟子跌跌撞撞往谷外逃。
我盯着凌尘风惨白的脸,他额角的冷汗滴在地上,把青石板上的血珠砸散了:\"凌长老,不是要清剿魔余么?\"
他咬着牙不说话,断臂的血浸透了道袍,在地上洇出个暗红的圆。
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琴音,月霜仙子的青鸾车驾从谷口飘进来。
她隔着车帘,声音像浸了水的玉:\"云澈,杀他,这山谷要染血;放他,你得个由头。\"
我盯着她车帘上绣的素梅,想起前日她托人送来的信:\"我不站队,但见不得无辜人填沟壑。\"
\"月霜仙子好算计。\"我弯腰捡起碎星剑,剑锋抵在凌尘风喉结上,\"但我更想要活口。\"
我废他修为时,他疼得昏死过去三次。
最后一次醒过来,我把他的断腕扔进他怀里:\"去告诉凌霄,他的左膀,折了。\"
他被月霜仙子的弟子抬走时,我站在黑曜谷主峰上,看残阳把血光泼在群山上。
山脚下,新归附的中小宗门的旗帜正在扎营,\"云澈\"二字的黑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风卷着血腥气灌进喉咙,我摸了摸左眼——天机目里,凌霄剑尊的影子正在镜中扭曲。
他的黑火更盛了,可他身后的正道长老们,眼神开始动摇。
\"该你了,凌霄。\"我对着山风低笑,声音被吹得很远很远。
山脚下突然传来喧哗,我低头望去,看见三辆绘着金鹤的马车正往谷里驶来——是青梧派的使者?
还是天音阁的?
无所谓了。
黑曜谷的阴火还在烧,可这火,终要烧穿九霄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