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风灌进左袖管,空荡荡的疼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肩骨。
落地时后背砸在碎石上,每根脊椎骨都在尖叫,可最疼的是左臂——从肩膀往下只剩白森森的骨茬,血珠顺着骨缝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的红比最艳的妖花还刺目。
\"稳住!\"有人按住我胸口,指尖沾着金疮药的苦香。
我勉强抬眼,看见紫云的眉峰拧成两股绳,发簪歪在耳后,素白裙角沾着泥,正用丹火烤着细针往我伤口里挑碎肉。
她的手在抖,丹火却稳得像山,\"别睡,你流了三碗血,再睡就真醒不过来了。\"
我想笑,喉咙却腥得发甜。
右手摸向胸口,系统核心还在,只是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意识海突然翻涌,眼前闪过暗星使者融化的脸——和我一样的蓝眼睛,还有裂隙闭合前月霜剑上的字:\"局中人,莫信局。\"
\"眼睛!\"紫云突然倒抽一口气。
我这才发现右手背的黑鳞在疯长,顺着胳膊爬到脖颈,连右眼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系统的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检测到宿主生命力流失率37%,魔气侵蚀度提升至62%,是否启用强制融合?\"
融合?
我想起千年前跪在魔宫废墟的自己,左眼淌着蓝血往胸口塞系统核心的画面。
原来这破系统从一开始就在吃我的命。
可当我咬着牙应下\"是\"时,疼得不是伤口,是心脏——像被人攥住了往死里绞,可意识却突然清明,连百丈外的虫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
笑声从头顶砸下来。
我抬头,看见火云长老踩着青锋剑悬在半空,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正道修士,法诀在指尖跃跃欲试。
他的龙须须翘得老高,腰间的降魔杵泛着冷光:\"魔修就是魔修,受了点伤就疯癫成这样?
本长老今日便替天行道——\"
\"替天?\"我撑着碎石坐起来,右眼的红光映得他脸上的得意像个笑话。
系统在意识海翻涌,我突然看清他道袍下藏着的暗纹——是千年前魔宫的火鳞印。
原来这老东西早和暗星使者有勾连。\"你也配提'天'?\"
\"放肆!\"他挥出降魔杵,金色光波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没躲,任由那光刃割开胸口的皮肉,却在血珠溅起的刹那,反手抓向虚空。
系统残留的能量被我抽了个干净,黑焰裹着魔气从指尖喷薄而出,像条活过来的恶龙,瞬间吞没了最前排的三个修士。
\"这不可能!\"有人尖叫。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看着黑焰里挣扎的身影——他们的道袍在融化,露出底下或青或紫的魔纹。
原来正道围剿我的队伍里,竟藏了这么多魔修余孽。
\"退!
快退!\"火云长老的脸白得像纸,降魔杵都拿不稳了。
我撑着站起来,左臂的骨茬擦过地面,火星子跟着血珠一起溅起来。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了,像两个人在吵架,一个要我杀个干净,一个在说\"局中人,莫信局\"。
\"老大!\"幽影妖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她裹着银狐裘,指尖勾着根骨笛,眼尾的红痣一跳一跳:\"东边三里有座废弃古阵,是千年前魔宫的聚灵阵。
现在修复还来得及。\"
灵犀从她身后闪出来,怀里抱着阵盘,发间的玉簪正泛着青光:\"我可以用三天时间激活,但需要你拖住他们。\"她的手指在阵盘上翻飞,刻着符文的青铜片\"叮叮\"作响,\"最多三天,我保证让你站着走出这里。\"
我看向远处——正道修士正在重新结阵,火云长老的降魔杵上缠着黑丝,显然动了真格。
再看紫云,她还蹲在我脚边,手心里托着颗转着金芒的丹药,丹香里混着血味,是用她的本命精血炼的。
\"走。\"我踢了块碎石到紫云脚边。
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有火光在晃。
我弯腰抓起她的手,把丹药塞进她嘴里:\"你替我吃,我需要你活着炼丹。\"
她还要说什么,幽影妖狐已经拽着她往东边跑。
灵犀最后看了我一眼,阵盘在她手里爆发出刺目蓝光,替她们开出条避障的路。
\"想跑?\"火云长老的降魔杵砸在我脚边,碎石溅起来扎进腿里。
我反手掐住他的手腕,黑鳞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
他疼得直抽抽,却还在骂:\"你已经油尽灯枯了!\"
\"油尽灯枯?\"我把系统里翻涌的魔气全灌进他身体,看着他的皮肤下凸起青黑色的血管,\"那你猜猜,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系统能啃光你的魂?\"
他的叫声比夜枭还难听。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疯狂流逝,可系统的另一股力量却在涌上来——不是之前那种灼烧的痛,是冰,冷得我骨头都在发颤,却让我看清了每道魔气的走向。
我突然明白月霜说的\"新的可能性\"是什么了:系统在吞噬我的命,可它的核心,其实是千年前的我留给现在的钥匙。
当火云长老的降魔杵\"当啷\"掉在地上时,正道修士已经跑了个干净。
我跪在血泊里,看着左手的骨茬上结了层黑霜——系统的冰与魔气的热在体内打架,却意外地让疼感轻了几分。
东边传来灵犀的喊声:\"阵眼激活了!\"
我扶着碎石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当我看见古阵里的紫云正把最后一道丹火打进玉瓶,幽影妖狐在布置幻阵,灵犀的阵盘在月光下泛着青芒时,突然笑出了声。
\"域外天魔、正道伪善、系统失控......\"我摸着胸口发烫的系统核心,感受着体内冰与火的纠缠——它们在融合,很慢,却很坚定,\"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系统核心的温度降了些,可意识海里多了道新的波动,像心跳,一下又一下,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韵律。
那是......千年前的我,在说\"欢迎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