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浓稠的乳浆,将断魂崖裹得严严实实。李大胆站在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喉结重重滚动。腰间缠着的粗麻绳是用山中野藤与老棉线混编而成,此刻正随着山风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身后,四个年轻小伙子背着特制的青铜斧,斧刃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都把护具系紧了!”李大胆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他弯腰将麻绳一端牢牢绑在碗口粗的古柏上,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绳结,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将另一端的铁钩扣在腰间。山风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更添几分阴森。
第一个小伙子已经顺着绳索下滑,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中。李大胆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凉的麻绳,脚尖抵住湿滑的崖壁。每挪动一步,都能感觉到苔藓在脚底打滑,腐殖质混合着露水,让本就陡峭的崖壁变得如同抹了油一般。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借多年在山林中练就的直觉,摸索着向下攀爬。
雾气渐渐散去,千年桃木的轮廓终于清晰可见。那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树皮上布满扭曲的纹路,宛如一条条蛰伏的巨蟒。枝桠上垂挂着深褐色的树瘤,渗出粘稠的树脂,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李大胆心中一喜,加快了下滑的速度。
就在距离桃木还有丈许距离时,一声尖锐的鹰唳划破长空。李大胆本能地抬头,只见一只翼展足有丈余的巨大山鹰,正从旁边的山洞中俯冲而下。山鹰的羽毛呈铁灰色,尖锐的喙泛着金属光泽,利爪寒光闪烁,仿佛能轻易撕开人的皮肉。
小心!”上方传来同伴的惊呼。李大胆侧身躲避,山鹰的利爪擦着他的肩头掠过,瞬间将粗布衣裳撕开一道大口子,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臂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崖壁上,在灰白色的岩石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剧烈的疼痛让李大胆眼前一黑,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攥住绳索。山鹰在空中一个盘旋,再次发起攻击。李大胆一边奋力摇晃绳索,试图让山鹰失去准头,一边大声呼喊:“快!用树枝!”
上方的小伙子们反应迅速,他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长树枝探出崖边,用力挥舞。树枝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呼”的声响,暂时逼退了山鹰。但这只猛兽显然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又一声怒吼,在半空盘旋,寻找着新的攻击机会。
李大胆咬牙忍着剧痛,从腰间抽出青铜斧。斧刃砍在桃木上的瞬间,树干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远古巨兽的低吟。木屑纷飞间,千年桃木坚硬的木质显露出来,泛着淡淡的金光。山鹰再次俯冲而下,利爪直取李大胆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小伙子冒险将绳索向下放了一截,李大胆借着惯性荡开,同时挥斧劈向山鹰。
青铜斧与鹰爪相撞,迸发出一串火星。山鹰吃痛,发出一声惨叫,翅膀一拍,飞离了战场。李大胆抓住这个机会,使出浑身力气,连砍数斧。“咔嚓”一声,一段手臂粗的桃木终于被砍落,坠入下方的深谷。
收绳!快收绳!”李大胆嘶吼着。小伙子们齐心协力,将受伤的队长和桃木拉上崖顶。李大胆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看着那段来之不易的千年桃木,他知道,村子又多了一分生机。
返程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李大胆的伤口简单包扎后,仍在渗血,但他拒绝了同伴背他的好意,坚持自己走路。山风掠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而叹息。而在他们身后,断魂崖依旧笼罩在暮色中,千年桃木静静地伫立在峭壁之上,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