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应该如此狂妄。”
“这和公主无关吧。”
“确实和我无关,但我还是想说。尽管你已经拜帝君为师,可他是他,你是你。
在这世间,无论父兄、师尊还是道侣,他们都不能庇护你一辈子。所以,不要因为有人庇护于你,你便失了本心。
更何况,并非所有庇护都是出于真心。”
平棠语气淡漠,似是在说教。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清冷的眸子中隐隐泛着泪光。
这让连荼羽还如何装的下去?
只是她不明白,她二人之前素未谋面,怎么突然就到了交浅言深的地步。
“我的本心从未变过,平棠公主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刚开始,连荼羽以为平棠可能是帝君的仰慕者,过来这里是为了向她打听帝君的事情。亦或是有求于帝君,希望能通过她达到目的。
可她越听越奇怪,平棠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有人庇护就迷失了自我。
“本心未变,但行事已变。”
“平棠公主想说什么便直说吧,本王姬不喜那些弯弯绕绕。”
连荼羽故意表现出听不进去说教的样子,就是希望平棠觉得她“朽木难雕”,从而放弃教育她。
毕竟,她总不能和平棠直言自己其实是装的。
可平棠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今日之事我已经听父王说过了。此事是他的错,这颗避水珠是给你的赔礼。”
平棠手心之中躺着一枚被精雕细琢过的避水珠。若有人拿起它迎着光看去,便能看见其内虚无缥缈的龙宫幻影。
“本王姬已经有避水珠了。”
“这枚避水珠可以认主。如果不小心丢失,只需以自身灵气为引,便能将它寻回。”
这让连荼羽有点心动,但无功不受禄。尽管平棠说这是赔礼,可事实上自己才是礼数不周的那个。
这该死的人设!
平棠见她犹豫不决的模样,突然莞尔一笑,接着便将手中的避水珠掷向了连荼羽。连荼羽若是不接,那珠子就只有四分五裂一个结局。
然后,平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完全不关心那枚避水珠最终会如何。她所关心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再多说,只是徒惹人生厌罢了。
她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连荼羽独自怀疑人生:
“月将军,她的精神状态真的还好吗?”
“王姬不必理会她。”
见证了全程的月浮琲可不像连荼羽那般困惑,他甚至已经猜到了平棠为何而来。
说起来,平棠公主也是个可怜女子。
别看她现在一副超脱物外的冰冷模样,可她作为龙族的明珠,又怎么可能不曾肆意张扬过。
只不过极少有人知道,平棠少年时曾陷入过一段神凡恋当中。那时的她遭到了所有亲人的反对,可即便被逐出龙族,她也不肯放手。
平棠原以为这是一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伟大爱情。但结局却是,她被那个凡人抽了龙脊。
后来,她杀夫证道。
世人只知,龙女断前尘,灭情欲,转修了大道无情。却无人知晓,此后余生,她再也无法提起任何法器。
人先有情,而后无情。
有过那样经历的平棠,再也不忍看到女子走错路、爱错人。她今日前来,多是为了此事吧。
但月浮琲心里忍不住要为自家帝君鸣不平。就算这世间男子全部不靠谱,帝君也一定会是个例外。
平棠居然会担心小王姬太过依赖帝君而被辜负,真是可笑。
月浮琲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索性问连荼羽想不想到处逛逛,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东海。
连荼羽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出去逛逛并非只有她与阿梧两个人,而是此处的厌阙军全部同她们一起。
于是,现在的情形就是:连荼羽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阿梧与月浮琲稍落后一步,分别跟在连荼羽两侧。再往后,便是两列整齐划一的厌阙军。
此时虽已入夜,但其实还不算太晚。
不少前来东海参加寿宴的神仙们也如同连荼羽她们一般,随意的在龙宫内散步游玩。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一趟可真是不虚此行。
想来在此之前,应该就没有人见过止戈军跟在除了须弥帝君以外的人身边吧。
哦,还要除了止戈军擒过的犯人。
于是,须弥帝君唯一的弟子来东海拜寿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到了不同人的耳中。
各方势力对此事的反应各有不一。
但要说最开心的,那必然是敖耽。当听说连荼羽就在龙宫内时,他便一刻也懒得再等,急忙赶去见这个经过自己不懈努力才邀请来的小王姬。
但等真见到时,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哟,这不是小古板嘛。你怎么也在这儿?还带了这么多人。”
“奉帝君之命保护王姬。”
“什么?你说什么?我感觉我的耳朵好像聋了。”
须弥帝君怎么突然如此热心?为小王姬配备护卫也就算了,居然直接让厌阙军的首领来做这件事。
敖耽的第一反应是:有古怪。
但月浮琲是十二止戈军中最不喜欢敖耽的那个,勉强回答他一句已是客气。再多的,他是一点也不愿意理会。
敖耽本也没指望他回答,反倒是神色疑惑地打量起连荼羽来。
“小羽毛,看来你把那套’烈师尊怕缠徒弟’的理论应用的挺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
“和这个小古板一起玩多没意思,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敖耽也不管连荼羽同不同意,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月将军,我们王姬会不会有危险?”
阿梧只听连荼羽提起过敖耽一次,若不是他的气质太过“独特”,她也不能一见面就猜出来他是谁。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
尽管他不喜欢敖耽的行事风格,但敖耽能得帝君信任,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更何况如今可是在四海境内,有危险的只能是别人。
“那好吧。”
她明明记得王姬评价他时说他是个喜爱胡言乱语的怪人,但听月浮琲的语气又对他极为信任。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月浮琲的话。
月浮琲看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宽慰而放下担忧,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能带着你家王姬安全逃出来。别的你都可以不信,但他的逃跑能力你绝对可以放心。”
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敖耽那么丰富的挨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