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的女子叫杨南,年芳十八,家人都因难去世,只余下她一人带着孩子奔波。
“前些日子孩子生了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所以...就想带孩子出来找份活,没想到...就晕倒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何麻烦的。”
在这的姑娘大多身世凄惨,听完她这番话,个个泪眼婆娑。
其中一个当即站起身,拍着胸脯,“我,我去求求老娘看,能否留你在这做个洒扫的活计,孩子我们可以轮流帮你看着。”
屋子里七嘴八舌讨论开了怎么个分配法,江寒竹笑了笑,起身走出了门外。
“主子,您叫我?”
合上门,阿宣便出现在她身旁,低声问道。
脸上的笑意消失,江寒竹低声道,“查一下那名女子吧。”
大概是跟赵鹿吟待久了,连她也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不过...既然现在前路未卜,那...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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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马加鞭了两日,直到第三日午后,骨头都快散架了,才终于到达了扬州。
一下马车,淮南道的节度使江淮山便立马迎了上来。
“哎哟裴大人,司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裴大人,下官早已备好了温泉酒菜,就等您享用了。”
“江大人好。”司景洲行了一礼。
淮南道节度使毕竟也是从二品的大官,裴纪可以不问好,但司景洲却必须要有。
“司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啊,你父亲身体如何?听闻已致仕归隐?”
“是,父亲一切安好。”
“好好,”他摸着胡子笑道,“走吧,随我进去。”
节度使府邸占地辽阔,仆役如云,那亭台水榭看起来皆是名家手笔,赵鹿吟走在前面,江淮山则在她一旁絮絮道,
“此番变故着实令下官措手不及,税粮漕运迫在眉睫,河道却梗阻不通,急得下官连日寝食难安,如今裴大人来,倒是让下官轻松不少啊。”
“是嘛...”
赵鹿吟淡笑道,目光移向他腰间叮咚作响的金玉,“看来江大人宝刀未老,连日寝食难安也还能保持这般好气色。”
“哈哈!裴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抚着胡须,江淮山伸手引向前方,“温泉就在前面,衣衫也为您备好,裴大人安心享用。”
略一颔首,赵鹿吟眼风向身后扫去,四目相接时,豆包会意地轻轻点头。
“里头仆人都退下吧,我自己带了侍女。”
“原是如此。”江淮山一脸意会地笑了笑,“那便不打扰裴大人了。”
室内的仆人尽数退下,赵鹿吟合上门,不过一会,便听见豆包在门外轻声道,“公子,这周围没有人。”
“好,你就在门外守着。”
“是。”
温泉流水声在室内格外清晰,甚至还有假山和绿植,红枣捂着嘴低声感叹道,“公子...这都有您浴房两倍大了...”
“羡慕吗?那要不...”赵鹿吟挑了挑眉,轻声道,
“抢过来怎么样?”
“您别乱开玩笑了...”
浴房内笑声阵阵,细细微微的,传入到不远处众人的耳朵里。
“哎呀,裴大人果然还是年轻气盛。”江淮山调侃道,目光转向了另一旁的司景洲。
“景洲啊,这外人不在,我就直接唤你姓名了,你大概没印象,但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呢。”
“啊...嗯,还有印象...”
司景洲喃喃着,可看着注意力明显就不在这,江淮山见他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舟车劳顿累着了,连忙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水里都加了养神的草药,好好沐浴更衣,今夜便安心歇下罢。”
...
入夜,在洗漱完毕后,赵鹿吟便被下人引到了一处厅堂,只见两百步见方的厅内,舞姬广袖翩跹,琴韵悠悠。
“裴大人,这边请。”江淮山乐呵呵地侧身相引,让赵鹿吟先落座。
“介绍一下,这是下官的夫人。”
话落,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便福了福身道,“裴大人好。”
淡笑颔首后,待司景洲来,这场酒宴便也开始了。
“裴大人年芳几何?看着很是年轻啊。”
都说酒催人言,几杯酒下肚,这话便开始多了起来。
赵鹿吟自然如实道,“二十有三。”
“哎呀!”他抚掌而笑,“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裴大人果然少年俊杰,想必深得圣心垂青吧哈哈哈哈。”
“那是自然,不然陛下...也不会让本官来。”赵鹿吟朝他扬了扬酒杯,笑吟吟道,“是吧,江大人?”
“...”
这话还真是,意味十足。
江淮山眸色沉沉,唇角噙笑,举杯回敬。
“事态紧急,明日一早,下官便带大人到事发之地看看,大人今夜还请好生安歇,养精蓄锐。”
“自然,毕竟本官还有许多事要做。”
这么一来一回,表面礼数周全,暗里却剑拔弩张,司景洲自然也听出来了,但看裴纪那番寸步不让的架势,他也就缄口不言,不去影响裴纪发挥。
酒足饭饱,两人喝得那叫一个开怀,仿佛下一刻便要称兄道弟,俨然至交。
“哎呀裴大人,好好歇息,明日见啊!”
“是是,江大人请便。”
只是,待各自转身,一人进入屋内,一人驻步,
面上笑意都顷刻消散。
江淮山抹了一把脸,召来了一旁的侍从,沉声道,“盯着那间屋子,有任何人出入都来告知我,噢...”忽地一拍脑袋道,
“他那个侍卫呢?一并给我盯牢了。”
“是,老爷。”
月上中天,江淮山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小院,一进院,便见夫人一脸担忧朝他走来。
“老爷...如何了?可是...朝廷派人来查...”
“没事。”江淮山轻拍江夫人手背,“账目已处置妥当,况且数目不大,不必忧心。”
早知朝廷派人来时,他便花了点心思打听,听闻来的是那位靠媚上上位的裴纪裴大人时,他便猜到,治河道恐怕是幌子,查贪才是真章。
“还是年轻啊,”他嗤笑道,“稍微激一下便露底细,背靠皇上,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你瞧他今晚,多显摆呢,呵!”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鹿吟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也没打算去查他,
如果说,过去她势单力薄人微言轻,还会讲究证据的真实性;那么如今的她,证据是要多少有多少——
反正真的假的不知道,皇上信了才最重要。
屋内,
两个人俯首跪在地上,赵鹿吟坐在椅子上,听完了来龙去脉。
“袭击漕船的人,能查到是谁吗?”
板栗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推断,应该确实是一伙专门劫掠的盗贼所为。”
“好吧,这个先不管了,之前让你们在各地屯粮,怎么样了。”
“目前,在十个仓库分别存了五百石。”
“好...”
略一沉吟,刚想再说些什么,忽地传来叩门声。
“谁?”
“裴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