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均沉,过得很不好。
他从般若堂回来后,便直奔宫里见刘炬。
这不见不行啊,查出这种大事,自然得由皇上来定夺。
“那位高僧,可查出来是如何死的?”刘炬看了眼呈上去的证据,脸色一沉。
这数量,远比他想象中多...他是想过大概会有,可...只是一个普通寺院便有个数百亩...
大寺院,会有多少...
这天下寺院加起来...又会有多少?
刘炬紧攥着那叠文书,气得浑身发抖,吕均沉见状,急急忙忙跪了下来,回道,
“那位高僧,是在河岸边打坐时被蛇咬伤,这才跌入湖中溺亡...”
“意思是意外?”
“是...是的...”
刘炬冷嗤一声,“你觉着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啦!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不可信?!他都要被坑惨了哪能不知道啊!!
吕均沉跪在地上,面色如常,“这...恕臣愚钝...”
“爱卿啊爱卿,你还是太老实了,这明摆是有人想灭口,却失败了。”
刘炬压根儿没往别处想,他只觉得这事有利在他,便是好事,只当是他自己真龙天子的气运在显灵呢。
“陛下圣明烛照,臣愚钝,实在自愧不如。”
刘炬缓和了脸色,放下了手上的纸,“爱卿此番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说来与朕听听,朕必然满足你。”
吕均沉头垂得更低了,急忙道,“皇上折煞臣了,臣所做这一切,是为陛下,也为了这黎明百姓。”
“臣而今早已心满意足,小女更蒙圣恩得以侍奉天家,此乃臣莫大的荣宠。微臣又岂敢再存非分之想,向陛下讨要赏赐呢?”
瞧瞧这话,说得那是一个谦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吕均沉是多么刚正不阿的忠臣,实则他不过是个被人算计逼上绝路的可怜虫。
刘炬哈哈大笑,“你有这份心,朕心甚慰,不过,朕向来赏罚分明,既然立了功,那自然是要赏的。”
“况且,念你女儿为朕绵延子嗣,不论怎么说,朕都要重重犒赏你一番!”
“你既没什么想要的,那朕便自己做主。”随后,刘炬拍了拍手,让德福用托盘端了一方锦盒出来,递给了吕均沉。
吕均沉站起身来,接过手,打开一看,是一颗猩红的药丸。
“...”
刘炬还一脸得意,“这是朕前些日子得遇高人所炼的长生丹,服之可延年益寿,与天地同寿。\"
“...”吕均沉嘴角抽抽。
那不就是个老不死的吗?又不那陈酿,还越酿越香吗??再说...这...延年益寿??是能埋在地下更久吗??为什么就不能朴素一点,赏他点金银珠宝呢??
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自己在心里嘀咕。
吕均沉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立马叩谢皇上,心里算计着等会要怎么将它销毁。
“爱卿不吃吗?”
话音未落,吕均沉叩谢的身子顿了顿,不可置信道,“陛...陛下?这...不太好吧...”
“你不愿意吃?”
“不不不,微臣岂敢不愿,臣乐意至极,只是这毕竟是御赐之物,臣不敢如此草草将其吞入腹中,理当沐浴更衣,焚香静心,方敢服用...”
这番话,听得刘炬是心花怒放,朗声大笑,
“爱卿果然是个赤诚君子。”
“朕允了你的草率。”
你别允啊!!吕均沉要崩溃了,可刘炬话都说到这了,他若再推脱,可就多少有些不敬了...
咬了咬牙,吕均沉在心里将那害他的人骂了个八百回,随后将那药丸拿起,“臣...谢过皇上...”然后,
壮烈地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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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乃岁序更迭,万象更新的重大节日。
赵鹿吟既喜欢又讨厌这些重大节日,喜欢是因为可休沐七天,讨厌是因为,每到这些个重要节日,就意味着她根本不需要睡觉了...
这日寅时(3点到5点),官员就得列队站立于太极殿外,等待刘炬祭祖回来后的元旦朝会。
所谓元旦朝会,说白了,其实就是刘炬大咧咧地坐在皇位上接受百官们的道贺以及外来使臣的阿谀奉承。
总之便是夸,夸不出来也要硬夸。
但赵鹿吟暂时还不想理会那么多,这会在宫门前,她的眼皮就开始在上下打架。
她真的...太困了...
她想了一晚上如何反击那个老匹夫,半点觉没睡,便匆匆忙忙来参加朝会。
若是平时可能还能撑一撑,可...她昨日刚受了寒,太阳穴突突作痛,让她处于一种半是困倦半是清醒的状态。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太极殿宫门口,司陆河一眼就看到了赵鹿吟,走到她旁边凑近看了看,一脸狐疑,
“你昨日也掉水里了??”
赵鹿吟还残留着几分清醒,听到这话,果断摇了摇头,“没,只是昨日踹被子,染了风寒了。”
司景洲在她后面正朝她靠近,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住了。
裴纪昨夜没有去看花灯吗?那救他的又是谁??甚至还...
司景洲捂着嘴,身子陡然一凉,如坠冰窖。
那不是裴纪?那...那亲他的又是谁…
还是又是他自己做梦,其实并没有这么一回事?
可...他明明记得,他闻到了,裴纪的那一股味道,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昨日当真没去看花灯??”司景洲的语气略微有些焦急。
闻言,司陆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满脸困倦的裴纪。
赵鹿吟还是摇了摇头,否定道,“我就在府上待的。外面人那么多,我才不喜同人拥挤来拥挤去的。”
听完这番话,司景洲的心彻底凉了,原本养了一夜稍见好转的脸色,又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怎么了?生病了?”赵鹿吟撑了会精神抬起头看他,见他好像除了脸色白一点,也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
但司陆河就没什么好脸色了,一脸愤愤,“昨日庆典出事故了,这人被人挤掉到河沟里去,这便罢了吧,救了司景洲那人,竟是直接把他丢在府门口便走了。”
“这天寒地冻的,哪有这样的人?!”
赵鹿吟一阵心虚,讪讪一笑,随即立马附和道,“就是,怎么还有这种人,真是...毫无良心...”
嗯对,她确实也没什么良心,不过,她不是也放下后去敲了门嘛!!怎么就都怪她身上了??
司陆河没多注意,只是扯过了赵鹿吟的胳膊往一旁走,避开了司景洲,
“我有事跟你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