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收的泥沙,有粗有细。
质量不同,价格不等。
这年头农村里盖砖瓦房的不多,砖厂的泥沙、火砖啥的,大部分都是供应给了城里头,或者这附近的几个乡里。
当前儿人家过日子,都讲究精打细算。
即便是盖房子啥的,火砖这些花了钱,泥沙能自个儿淘换,肯定都自个儿淘换,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当初陈建军家盖房子,那泥沙就是他自己找人去挖的,不过,盖一栋房子起来,需要的泥沙可不少,当初陈建军也还是买了一些。
砖厂的泥沙大部分也都是附近河沟里挖来的,厂子里加工一下,再卖出去那价格直接翻一番。
眼下陈建军他们帮忙掏泥沙,卖给砖厂,价格上自然要低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他们没有这个资质呢?
眼下这些活儿,资质比啥都重要,没资质私自卖沙,那就是违法的,他们必须得找个人合作。
好在这东西成本不高,哪怕砖厂给的价钱低一些,他们也能接受。
当然,陈建军考虑的可不仅仅只是眼前。
他心里很清楚,将来国家会是怎样一个形势。
到时候承包到户,他这个走在第一批的咋都能搭上时代的红利。
届时,全国大搞建设,泥沙这些东西那可是紧俏货。
接下来的几天,陈建军跟杜天伟每天都在沙场里忙活,这边虽说是开工了,但还有许多事儿要安排。
最主要晚上得有人守夜。
别看泥沙这玩意儿就在这儿,过去也没人在意这些,但眼下他们开工了,保不齐就有人动歪脑筋。
这两天,在赵二宝的帮助下,沙场这边搭起来个草棚子。
白天干活儿的人,可以在这儿休息,晚上赵二宝则在这里守夜。
不过几天时间下来,赵二宝这头有些不愿意了。
倒也不是他不乐意,毕竟陈建军也没亏待他,光是守夜这活儿,陈建军就给了他每天两块钱,比村里扛锄头干一天活儿的还多。
问题是,他家小媳妇不乐意。
沙场距离莲花乡也还有段路程,赵二宝这刚结婚没两年,娃都没一个,天天晚上不着家,屋里媳妇儿自然不安生。
说到这事儿,赵二宝自个儿都不好意思。
“建军,这事儿真不是咱不乐意,你给的也挺多的,实在是咱家那败家娘们儿……一言难尽!”
赵二宝是个实诚汉子,在村里头猛地狠,可回到家面对家里头那个娇滴滴的媳妇儿,他却听话得很。
他也想要挣这一份钱,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一个人住这儿,心里头也痒痒。
“我明白,宝叔,这边我再找人来接手,您那份儿我给您留着!”
陈建军点了点头,他当初之所以找赵二宝帮忙守夜,也是因为这人看得住场子,现在赵二宝就算是回去,沙场还在这儿,往后还得要他帮忙多照看,这钱自然不能少。
“这事儿……咋说的?我这事儿既然不干了,咋还能要钱呢?”
“宝叔,你就别客气了,往后我找人过来接手,还需要你帮忙照料着点,这都是你该得的!”
“不过,这事儿你知我知,别让其他人知道!”
赵二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着答应下来。
他心里头自然清楚陈建军是咋想的,在村里头干活儿,人情关系很重要。
与其说陈建军是请他帮忙守夜,不如说陈建军是给他这个地头蛇交保护费。
靠着他在村里的人脉,帮忙镇场子。
现在,他即便不在这儿帮忙守夜,这份钱陈建军也不会少他的。
不仅是他,村里头那几个生产队长,陈建军也有给另外的钱,这都是他们私下里谈的,没让村民们知道。
这地方距离莲花乡太近,要真有啥事儿,还得靠这些人呢。
“这多不好意思!”赵二宝搓了搓手,递上来一颗手卷烟,“都是家里娘们儿不行事儿,建军你多担待!”
“嗐,人之常情嘛,宝叔,你得努力啊,赶明儿家里添了娃娃,我这儿还等着喝喜酒呢!”
“一定,到时候肯定亲自登门请你!”
赵二宝话虽说了,可眼下陈建军还没找人过来接手,守夜的活儿,他还是得兼着。
陈建军这边忙活了一天,回到村里,也开始寻思找个人过去接手。
想到这儿,他还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张老汉!
张老汉上回进山出了事儿,在家里修养了几个月,眼下,他那腿也差不多好利索了。
这段时间,陈建军每每有空,都会给张老汉家送些东西过去,毕竟当初没有张老汉带他进山,也不会有他现在的日子。
陈建军早就跟张老汉说过,将来张老汉百年之后,他这个当徒弟给人送终。
张老汉孤家寡人一个,又是猎户出身,守夜这事儿最是适合他。
再说,他现在也五十了,再进山身子骨跟不上,守夜这活儿轻松,挣得也不少,有这种好买卖,陈建军自然第一个想到了自己人。
当天晚上,陈建军就将这事儿跟张老汉说了。
听见还有这么好的活儿,张老汉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
他跟陈建军不同,他年纪大了,眼下就捉摸着混个安稳营生,攒些积蓄养老。
有这么合适的活儿,他当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他一个猎户,过去又是当兵的,干这活儿正好。
次日一早,陈建军带着张老汉来到沙场,跟赵二宝交接了一下工作,张老汉便在这儿住了下来。
白天沙场里干活儿的,大部分都是些妇女,这年头老爷们儿还得下地干活儿,生产队的事儿不能停。
妇女们虽然也在队里干活儿,但平时手头上的事儿都比较轻生,除开一些家里头揭不开锅的,妇女会跟着下地干重活儿。
大部分时间,生产队的妇女都只是做着打猪草、砍柴这些零碎儿。
眼下这边有挣钱的营生,这帮得闲的妇女自然都过来了。
陈建军这边正跟人闲聊着,却猛地看见人群里有一个熟人。
“吴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