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处理着每一天的政务,但也关注着康熙的病情。他知道康熙因为疟疾起不来床了很是着急,但同时也知道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康熙病倒后,为了安心养病,他让胤礽从乾清门改为在太和殿上朝。
胤礽处理完政务后,就赶紧去京城的各种医馆找大夫问问如何治疗疟疾。当然,由于康熙的事先安排,他得由康熙安排的各种侍卫太监跟随。胤礽本来对于被人无限尾随已经很厌烦了,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朝堂上众臣都对太子的孝心有所赞誉,但索额图有不一样的想法。
朝会时,索额图对胤礽说:“太子每日如此奔波,虽得人心,却也太过劳累,万一出点差错,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他说,应该减少胤礽身边跟着的侍卫太监数量,让胤礽行动更为便捷高效。——但这是他的借口,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让胤礽尽快摆脱康熙的影响。另一方面,索额图认为只要减少了随侍,胤礽寻医问药的效率必然下降,就能多拖几天。
【要是把皇上拖驾崩了就更好了。等太子殿下登基,我也能当个三朝元老。】索额图想着。从那次被索额图和胤礽发现偷看开始,这几年来,因为索额图亲近胤礽,还时不时给胤礽送一些京城的美食,康熙对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了。
胤礽听后,心中一惊,他深知康熙的性子,若私自减少随侍人员,康熙知道了肯定会唠叨一大堆话。但索额图言辞恳切,表示已打点妥当,不会出事。
胤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康熙添乱子。索额图无奈,只能退下。而胤礽依旧带着众多随侍四处求医问药。索额图并未就此罢休,他心生一计。暗中买通了几家大医馆的掌柜,让他们一见胤礽前来,便称药材短缺,无法诊治疟疾。
胤礽不知其中阴谋,照旧一家一家医馆拜访。当来到第一家被收买的医馆时,掌柜满脸为难地告知药材不足。胤礽失望而去,又接连遇到同样的答复。
胤礽心里疑惑渐生,却怎么也想不到是索额图搞的鬼。而索额图这边,见到胤礽去医馆买药没效果,更是觉得这个主意好用,他挨个挨个地去京城所有的医馆药铺说:“只要你们看见有一个穿着杏黄色龙袍,带着一大群随从的人来买药,那就是太子殿下。你们就不要卖给他,这段时间没卖出去药的损失,我索额图索相,给双倍!”
胤礽连着跑了一整天,均一无所获。他心中焦急万分,却毫无头绪。第二天,他正准备再去其他医馆碰碰运气时,身边一位机灵的太监悄悄凑近说道:“殿下,奴才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怎会家家都缺药呢?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胤礽一听,顿时警醒。他沉思片刻后,决定换身普通衣裳再访医馆。
但是索额图预判了胤礽的预判,他把胤礽的画像给了药铺医馆的掌柜们,让他们阻止胤礽买药。同时为了防止胤礽察觉到“没有药”的不对劲,他还告诉掌柜们,可以卖给胤礽一些以次充好的药品,一定要没有什么作用的。
掌柜们诚实地对索额图说:“现在京城疟疾闹得厉害,索相要我们卖给太子才是难事,不卖给太子其实是应该的,因为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药了。”索额图连连称好,但还是保证会赔偿掌柜们的损失。
胤礽连续两天也买不到好药,康熙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现在康熙更是彻底离不开人照顾了。胤礽身边有个侍卫说:“现在京城的疟疾传播很严重,医馆药铺都没有好药是正常的,因为他们也要面向整个京城。殿下,不如我们去外来商人那里看看能不能买到药。”
旁边另一个侍卫说:“可是外来商人囤积居奇,价格会高得多。而且外来商人有些就不是正经人,可能会抢夺财物。”胤礽沉思片刻:“为了救皇阿玛,钱不是问题,心疼钱是没用的,再多钱也买不回生命。另外,安全问题就交给各位了。”周围的侍卫太监毕竟都是康熙专门挑给胤礽的,对康熙很忠诚,听到胤礽这么说,也都感动于胤礽的孝顺。
胤礽在外来商人手里买了一些药材,看起来品相确实比京城药铺医馆的药材好了许多。胤礽按照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方买来的药,回到宫里他立刻熬了药,熬着夜喂给偶尔才能醒来的康熙。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是无用的,正如一开始的太医所说,康熙讳疾忌医自己乱开药耽误了治疗时间。这些药材仅仅只能延缓他死亡的过程罢了。胤礽见药物无效,心急如焚。
第四天,胤礽上朝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曾经干过监国的活,早就有了经验,照理说应该游刃有余,但康熙那副生命垂危的样子让他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着。
“太子殿下,西洋传教士洪若翰求见。”上朝时负责唱名等工作的李德全说。“不见,孤正忙着呢,没空处理宗教的事。一会下朝了,孤还得去民间求医,晚上还得回乾清宫陪着皇阿玛。”胤礽有些不耐烦。李德全说:“这西洋人说,他有一种药能治疗疟疾,说是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
本来眉头紧锁的胤礽一下就跑向了李德全,甚至不顾朝会还没结束:“李公公,那个西洋人在哪里?”李德全回答:“他知道太子殿下在开朝会,所以在门外等着您呢。要奴才给他通报一下吗?”胤礽急忙说道:“不必通报,孤亲自去迎。”说着便快步走向殿外。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棕红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人,一看就是西洋来的,想必是李德全说的传教士洪若翰了。
洪若翰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站在那儿。胤礽上前急切问道:“你当真有治疟疾之药?”洪若翰恭敬行礼后道:“殿下,此乃金鸡纳霜,在我们西洋,已治愈不少疟疾病患。”胤礽大喜过望,赶忙就要接过药盒。
这时,索额图站出来阻拦道:“殿下,这西洋人的东西怎能轻易相信,万一是毒药怎么办?”胤礽皱眉道:“如今皇阿玛性命垂危,这已是最后的希望,我必须一试。”索额图还欲争辩,胤礽呵斥道:“三姥爷莫要多言。”索额图把盒子塞回洪若翰手里,说:“太子殿下,您还没问怎么用呢,急着拿也无用啊,而且你也没问别人要点什么?”
胤礽知道索额图就是想拖延,但索额图也不是胡说八道,于是胤礽就问洪若翰:“先生,这药是如何使用?您又需要些什么才会把药提供给我们?““太子殿下,这个药是一种粉末,只要你把它溶入水中喂皇帝陛下喝下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皇帝陛下就可以得救。”洪若翰说,“至于您需要的报酬,您只需要记住,这是上帝的恩赐,不是我这个凡人给予的,其他的事情,等陛下醒过来,我再亲自与陛下商讨。”
胤礽接过药盒,给洪若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跑向乾清宫。没想到索额图这把岁数居然没比胤礽跑得慢,还没到乾清宫门口,索额图就拦下了胤礽。
“殿下,这药还没经过试验,都不知道有没有毒,怎么可以给皇上服用?”索额图还在尽力拖延。“等不及了。”胤礽喘了口气,说。
乾清宫里。康熙难得苏醒了一下,梁九功松了口气,拉住康熙冰冷的手:“皇上,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康熙想坐起身来,但实在是无力,就只能躺着,有气无力道:“梁九功,你去看看,保成在干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朕,朕,给你一刻钟吧。”梁九功很想说他不敢离开这时候的康熙,但康熙的命令他还是要服从的,于是他和一个小太监交代了一下照料康熙的事情,就小步跑出了乾清宫。
不过一会,梁九功又跑了回来。康熙见他出现,也不等他说什么,卯足了劲直接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朕,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了,太子胤礽贤德孝顺,待朕死后,当为新帝,顾命大臣是…”
梁九功匆忙打断:“奴才的万岁爷!您别托孤了,太子殿下和索额图勾结都准备要登基了!”康熙勉强抬起头,眼神里的冰冷宛若实质:“你胡说!他不会放弃我的!”说完这句话,康熙气得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床上。
梁九功还以为康熙被气死了,正害怕呢,康熙的声音悠悠传来:“朕眯一会,你们出去,都出去。”梁九功只好带着别的太监出去了。
————几分钟前的乾清宫外
索额图从官帽里取出一个小袋子,他摸索了一下,掏出来,里面竟然是一件明黄色的龙袍!索额图高举龙袍,双膝下跪:“请太子殿下即皇帝位!”——此刻刚好被梁九功看见,梁九功转身就跑了。
胤礽的表情瞬间阴冷了下来:“三姥爷,不,索相,你到底是想干嘛?还不赶紧试药?”索额图摇摇头说:“殿下,无毒不丈夫,现在你只要扔掉手里的药,老臣和你杀向乾清宫,天下唾手可得!”胤礽接过龙袍不屑地扯出一道大口子了扔在地上:“和我的父亲比起来,天下又有何用?!索额图,孤命令你试药!”
索额图把龙袍捡起来,仍然不试药:“殿下你不要被皇上的宠爱迷惑了,皇帝老了都是会变的,他会嫉妒你年轻,甚至会废黜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表面现象!”胤礽说:“这都不重要!索额图,你不试药,孤自己来!”胤礽打开盒子,捧起一半的粉末就要吞下去。
索额图也怕真是有毒的:“算了算了,老臣试药,试药!”索额图拿起粉末吃了大约一根指头那么多。见索额图没事,胤礽合上盒子就跑向乾清宫。
金鸡纳霜是有用的,尤其对于没产生抗药性的康熙而言,作用显着,康熙喝下金鸡纳霜药水不过一刻钟就恢复了许多。胤礽对康熙说:“这都是三姥爷试药,我才敢拿给阿玛用的。”康熙欣慰笑着:“礽儿果然孝顺。”他看起来信了胤礽给索额图安的功劳,并且还说要继续重用索额图,实际上因为梁九功告诉他的话,他在这一刻彻底恨上了索额图。
而门外的索额图对胤礽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他掏出火折子把地上破碎的龙袍烧成了灰:“殿下,这恐怕是你最靠近登基的一次机会了…你以为你能同时保全皇上和我,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索额图眼角湿润了,他把成灰的龙袍捧起来装在袋子里,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