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细雨如丝,缠绕着楚临风手中的剑柄。他跟着九尾狐踏入青石板铺就的小镇时,远处钟楼正敲出沙哑的五声,惊飞了檐角几只毛色灰败的鸽子。镇口的老槐树在风中簌簌发抖,枝头挂着褪色的红布条,像凝固的血痂。
\"血腥味。\"九尾狐忽然开口,指尖抚过树干上新鲜的抓痕。她耳尖微动,银发在雨幕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不是人血。\"
楚临风手按剑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紧闭的木门。所有窗户都拉着深色窗帘,唯有一家面包店透出昏黄的光。橱窗里陈列的面包色泽异常惨白,表面凝结着可疑的冰晶,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尸体。
\"欢迎光临。\"沙哑的女声从店内传来,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柜台后站着位中年妇人,围裙上沾着暗红污渍。她抬起头时,楚临风瞳孔骤缩——那双眼睛全是浑浊的白色,虹膜与瞳孔消失不见,宛如蒙着两层翳膜的死鱼眼。
\"我们想买些面包。\"九尾狐微笑着上前,指尖轻轻叩击柜台,\"老板娘的眼睛......\"
\"角膜炎。\"妇人转身取面包时,后颈露出一块青紫色的胎记,形状极像扭曲的藤蔓,\"最近镇上好多人都得了怪病。\"她将面包纸袋推过来时,楚临风注意到她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混杂着几根银白色的动物毛发。
雨势突然转急。楚临风跟着九尾狐躲进街角的杂货店,货架上摆满了奇怪的物品:装着黑色粉末的玻璃瓶、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胎儿标本、封面印有触手怪图案的老旧书籍。店主是个驼背老人,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往玻璃罐里添加某种发光的昆虫幼虫。
\"外来者。\"老人头也不抬,声音像被水泡胀的棉絮,\"十年了,你们是第一个敢来的。\"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楚临风按住腰间的符篆,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草味。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他,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露出半口黄牙:\"天使坠落的夜晚,上帝的使者带来了救赎。\"
九尾狐突然抓住老人的手腕,狐瞳在阴影中泛起金光:\"说清楚。\"老人皮肤下突然鼓起蠕动的青筋,像有无数条蚯蚓在皮下钻行。他张开嘴,却吐出一串黑色甲虫,密密麻麻爬满柜台。楚临风挥剑劈开甲虫群,再抬头时,店内只剩他们二人,老人已不知所踪。
\"看这个。\"九尾狐蹲下身,指尖拂过地板上的暗纹。那些看似普通的木纹竟组成复杂的咒文,中心是个扭曲的六芒星,每一个角都延伸出触手状的纹路。这图案与他们在废弃研究所发现的神秘符号如出一辙。
深夜,楚临风蹲在镇公所屋顶,月光将瓦片照成青灰色。九尾狐化作白影掠过巷口,突然停在一口古井旁。她指尖凝聚狐火,照亮井壁上的刻痕——那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最新的刻痕旁还渗着新鲜血渍。
\"第三十七个。\"九尾狐的声音冷得像冰,\"上个月失踪的樵夫。\"她抬头望向镇西那座孤零零的教堂,尖顶在夜空中宛如指向地狱的矛头,\"力量来源应该在那里。\"
教堂铁门挂着生锈的锁链,却在楚临风靠近时自动断开。门内长椅上坐满了镇民,背对着他们整齐划一地哼唱圣歌。歌声异常机械,每个音节都像精密计算过的齿轮转动。楚临风注意到他们后颈都有相同的藤蔓状胎记,随着歌声节奏微微起伏。
\"看祭坛。\"九尾狐拽住他的袖子。祭台上摆放着一个水晶棺,里面躺着个穿白色长裙的少女,皮肤苍白如纸,长发间缠绕着黑色的触手状物体。她胸口戴着枚银色吊坠,正是神秘组织徽章的形状。
圣歌突然停止。所有镇民同时转头,空洞的白瞳对准他们。楚临风握紧剑柄,却发现四肢突然无法动弹——某种黏腻的黑色雾气从地板渗出,缠绕住他的脚踝。九尾狐甩出狐火,却见镇民们张开嘴,喷出同样的黑雾,瞬间将火焰扑灭。
\"傀儡术。\"九尾狐咬破指尖,精血在空中画出符篆,\"他们被寄生了。\"楚临风看见镇民们脖子上的胎记裂开,伸出细小的触手刺入皮肤,那些触手顶端竟长着极小的眼球,密密麻麻的瞳孔正盯着他们。
水晶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少女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她抬手轻挥,楚临风被一股巨力掀飞,撞碎身后三排长椅。九尾狐化作九尾真身,狐火在教堂内爆燃,却见少女指尖流出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触手,缠绕住九尾狐的身体。
\"欢迎来到神的国度。\"少女的声音像多人重叠的杂音,她走出水晶棺,裙摆扫过地面时,地板上长出黑色藤蔓,\"你们的恐惧,将成为神的养料。\"
楚临风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鼻腔,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他摸向怀中的神秘笔记,却发现纸张已变成黑色,上面的字迹在蠕动变形。少女抬手一指,他腰间的符篆纷纷燃烧成灰烬,而那些镇民正迈着机械的步伐逼近,白瞳里泛起兴奋的红光。
九尾狐突然发出尖锐的狐啸,周身狐火暴涨成青色。她挣脱触手的束缚,爪子撕裂少女的裙摆,却见黑色血液滴在地上,立刻长出吞噬火焰的恶之花。楚临风趁机制住一名镇民,强行扯开他后颈的触手,竟发现里面连着一条细长的寄生虫,头部是颗扭曲的人脸。
\"他们被寄生体控制了。\"楚临风将寄生虫甩在地上,用剑刃点燃,\"寄生虫怕火!\"九尾狐立刻变换手印,狐火化作漫天火雨,镇民们发出非人的尖叫,身上的寄生虫纷纷钻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少女发出尖啸,祭坛后方的墙壁轰然裂开,露出隐藏的实验室。无数玻璃罐里浸泡着人形生物,后颈都长着同样的藤蔓胎记。楚临风在其中一个罐子前驻足——里面是个少年,面貌竟与他在废弃研究所看到的实验体档案照片一模一样。
\"十年前,神秘组织在这里进行人体实验。\"九尾狐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他们用寄生虫控制人类,试图制造傀儡军队。\"她转身看向少女,后者正疯狂地吸收祭坛上的黑雾,身体开始膨胀变形,\"而她,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少女此刻已变成怪物,四肢扭曲成触手状,头颅分裂成三个,每个嘴里都长满倒钩状的牙齿。楚临风挥剑砍断一条触手,却见断口处立刻长出新的吸盘。九尾狐跃到怪物头顶,利爪刺入其核心,却被喷出的黑色液体灼伤手臂。
\"看吊坠!\"楚临风突然喊道。少女胸前的银饰正在发光,与怪物核心处的黑色球体产生共鸣。他捡起地上的断剑,凝聚全身力量掷出,精准击碎吊坠。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核心球体开始崩塌,镇民们后颈的胎记纷纷脱落,如同蜕下的蛇皮。
晨光穿透教堂彩窗时,镇民们茫然地醒来,仿佛从漫长的噩梦中解脱。楚临风看着实验室角落的日历——最后一页停在2015年3月15日,正是神秘组织开始实验的日期。九尾狐捡起地上的银饰残片,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A·o·c,看来这就是神秘组织的缩写。\"
镇口的老槐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枝头的红布条终于飘落。楚临风望着逐渐散去的薄雾,突然注意到远处山顶有座废弃的信号塔,天线形状与神秘笔记中的某个符号完全吻合。九尾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狐耳微动:\"下一站,该去那里看看了。\"
细雨渐止,天空露出微弱的蓝色。面包店老板娘站在门口,眼中的白翳已消失,露出正常的琥珀色瞳孔。她捧着刚出炉的面包,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谢你们......十年了,我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楚临风接过面包,咬下第一口时,尝到了真正的麦香。他望着远处的信号塔,手按在剑柄上——这场与神秘组织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那些隐藏在小镇深处的秘密,不过是冰山一角。在更遥远的地方,还有无数双幽瞳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