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已经乱作一团。
极度的惊恐之下,梁松反而镇定下来。
“大人,这里面怕是有误会?”
被捆绑起来,强按在地上跪着的梁松,缓缓抬起头来又道:“草民自经营亨通货栈以来,一直克己守法,从无违规经营之处,何来资敌一说?”
“大胆!”
一名兵卒,照准梁松的腰眼就是一脚,怒道:“你这狗贼,郭大人军务繁忙,难道是吃撑了来这百花楼闻骚气?”
“啊……”
吃了一脚的梁松,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咬咬牙后,倒吸一口凉气,话中有话地说道:“你们如此对待草民,敢问通天驿镇衙的周大人知晓不?”
抬出后台来了!
投石问路,还算不是太蠢,能在此时镇定下来,也算是有些修为了。
不料,闻言之下,郭威猛然转头看向梁松片刻,突然暴吼道:“你敢往周大人头上泼脏水?”
“大人明鉴!”
冷静下来的梁松,淡淡又道:“亨通货栈的一应经营,那都是周大人许可的范围,这期间要是有何误会,最好是先和周大人会晤较为妥当。”
“来人!”
郭威眼中杀机顿现,怒道:“把梁松这狗贼的舌头给割了,胆敢污蔑通天驿镇首周大人,罪加一等。”
玩砸了!
搬出周敬堂,不但没有唬住郭威,反而让郭威认为他居心不良。
“大人明鉴!”
慌了神的梁松,直接摊牌道:“亨通货栈,此乃周大人的买卖,草民只是明面上的掌柜而已,大人要是一意孤行,到时候怕是不好向周大人交代?”
这话没错!
一个百夫长,在副万户的眼里,渣都算不上。
胆敢动周敬堂的人,简直就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时候,屎尿淌了一裤裆的老鸨子,也从地上抬起头来,就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仰着一张满月样的胖脸,急道:“军爷啊,您可想好了,这梁松还真是周镇首的人,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有误会的啊!”
“去你娘的,轮得到你插嘴?”
郭威身侧的一名兵卒,照准了老鸨子油篓一样的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嘭!”
沉闷的一声响后,老鸨子往地上一趴,直接就背过了气去。
从两只裤管中顺着白萝卜一样的脚脖子流出的屎尿,差点让郭威当场把昨天的午饭都给吐了。
自得到叶十三的命令后,他紧张都饭都顾不上吃,反复研究着行动部署,到现在还是水米没进一口,肚里早都是咕噜乱响着了。
而梁松,已经被两名兵卒拿捅火的铁铲正往开撬嘴,另一名兵卒,从牛皮长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准备要割他舌头的架势。
“死到临头,还要污蔑周大人,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老实招了?”
郭威居高临下,半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挣扎着的梁松。
“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就让你看看,你私运官盐,资敌叛国的无耻行径,今让老子抓了现行,想抵赖?没门。”
看来,郭威是铁了心要把“资敌”之罪给锤实了。
“好,老子这就让你心服口服。”
郭威眼珠子又是一转,向身边兵卒们吼道:“门口摆上案桌,老子要当着西河镇老小的面,亲审这个无耻奸细!”
呼啦啦一阵,有兵卒抬了百花楼的案桌,直接摆放在百花楼门口。
如此阵仗,顷刻间就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围观。
郭威一脸杀气,端坐在案桌后面。
被捆绑的粽子一样的梁松,被摁在案桌前跪了,老鸨子也未能幸免,昨夜和梁松一起滚被窝,眼下却被摁在梁松身边跪着。
“咣咣!”
一名兵卒,找出来一只铜盆,当作锣就在百花楼前面敲了起来。
这一阵敲打,几乎把镇上早起的百姓,全都给吸引了过来。
“咣咣……”
铜盆不断地被敲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西河镇除了庙会,还真没有如此热闹过。
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什么?
审案?
那有镇衙门的大堂,这青楼妓院的门口闹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何事?
就在围观的百姓们一头雾水的时候,郭威目光一扫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提高了声调问道:“元蒙鞑子屡犯我大夏疆土,对我大夏边民烧杀无数,就在我大夏戍边北防军禁商期间,你却私贩官盐资助我敌,此等人神共愤的叛国行径,你如何面对全镇父老?”
资敌?
私贩官盐给元蒙鞑子?
这还了得!
想想元蒙鞑子才血洗了沙柳滩村,村民和驻军,都被元蒙鞑子屠杀近三百口,粮食和牛羊也被抢劫殆尽。
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财迷心窍,还贩运官盐私售外敌?
“杀了他……”
“剁碎了喂狗……”
“不杀了这个杂碎,如何对得起蒙难的沙柳滩村老小们?”
“大人,此人留不得,还审什么?砍了就是……”
“人面兽心的东西,之前如何就没看出来?”
“……”
郭威的话一落,围观的百姓们就骚动起来。
情绪激昂的百姓们,纷纷叫嚷着让处死梁松。
面如死灰的梁松,咬着牙高声嚷道:“与治其罪,何患无辞?”
“草民与大人平时并无交集,更谈不上怨仇,大人这是非要治草民于死地了?”
“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就定草民的资敌之罪,草民从未离开这镇街半步,就是夜宿青楼狎妓寻欢,那也不是犯了王法。”
煮熟的鸭子嘴硬,求饶已经是行不通的,只有抵赖,当着镇上老小的面,看他郭威还敢肆意妄为?
梁松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镇上衙门,如果衙门插手,那就有一定的程序,如此可以争取到时间,急等周敬堂出面斡旋。
可他想错了,郭威并没有把他送往衙门,而是就势在对他的抓捕现场开审。
面对梁松的一连三问,郭威并不急着回答。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叶十三住宿的客栈方向。
“好!”
郭威突然收回视线,目光一扫围观的百姓,高声又道:“我可问你,刘三,赵四,漆二娃,还有曹刚,这四人你可认得?”
此言一出,梁松浑身一抖。
“大人说的这四人,乃是我亨通货栈的伙计,和草民一道都是为周大人办事。”
“哼!你少扯周大人,难道通天驿镇堂堂镇首,会和你们这些杂碎沆瀣一气私贩官盐资助我敌不成?”
梁松再一次抛出了周敬堂来提醒郭威,但郭威就是毫不顾忌这个,反而当着镇上百姓的面为周敬堂开脱。
“好!”
郭威又喊了一声好来,继续说道:“只要你承认他四人和你相熟就好。”
能不承认吗?
镇上的百姓,大多数都知道亨通货栈,也知道他梁松就是亨通货栈的掌柜,而那四个人,都是亨通货栈的伙计。
眼下如果为此抵赖,岂不是当众证明他梁松自己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