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缭绕的茶室中,沈琮业慢条斯理地碾碎茶饼。沉香木案几映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定制西装下的肌肉随着碾茶动作微微起伏——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连腕表折射的光都透着餍足后的慵懒。
时文宇的指节叩在黄花梨桌沿,眼下泛着青黑。
昨夜隔壁包厢传来的旖旎声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看着沈琮业颈侧暧昧的抓痕,喉间翻涌着血腥气。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沈琮业将鎏金茶盏推过案几,琥珀色茶汤泛起涟漪,\"能压你眼底的火。\"
骨瓷相撞的脆响中,时文宇抽出档案袋。当看到生母照片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泪痣时,滚烫茶汤顺着时文宇的手背滴落,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她在J国\"沈琮业用手指敲了敲黑卡,卡面暗纹是沈氏集团LoGo演变出的荆棘玫瑰,
见时文宇不为所动,沈琮业又道\"或者让你母亲来亲眼看看......\"他忽然倾身向前,龙涎香混着属于苏槿特有的花香扑面而来,\"她儿子是怎么觊觎舅妈的?\"
时文宇的拳头擦着沈琮业耳畔砸进博古架,碎瓷迸溅中,一尊北宋影青瓷观音轰然坠地。佛首滚落脚边时,他拽住男人衣领的手背爆出青筋:\"你对她用强了?\"
\"需要吗?\"沈琮业抚上颈间指痕,锁骨处未愈的咬伤渗出血珠,\"昨夜她缠着我腰的时候,可是求着我…\"他突然扣住外甥手腕,将人重重按回座椅上“另外作为舅舅,我会帮你实现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
时文宇的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暗色:\"其他的我不需要,我只要她。\"
沈琮业眸色骤冷,手中的茶盏\"咔\"地一声裂开细纹:\"没可能。\"
茶室内陷入死寂,唯有檀香缭绕。
沈琮业慢条斯理地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明日你母亲抵京,这些年她思念成疾,身子骨弱得很......\"他抬眼,目光如刀,\"注意分寸,别伤到她的心。\"
时文宇转身离去,衣袂带起的风掀翻了案几上的茶盏。那张黑卡孤零零地躺在水渍中,倒映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__
沈琮业推开卧室门时,暮色已经染红了落地窗。苏槿蜷缩在真丝被褥间,苍白的面容沁着冷汗,连呼吸都带着颤意。
\"哪里不舒服?\"他单膝跪在床边,掌心贴上她冰凉的额头。
苏槿拽住他的袖口,指尖泛着青白:\"没事......\"话音未落,一阵绞痛让她弓起身子,冷汗浸透了睡裙。
沈琮业眸色一沉,转身就要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却被她死死拽住:\"真的没事,只是那个来了\"
他凝视着她发颤的唇瓣,还是按下内线,\"请李大夫来一趟。\"
李大夫是沈家供奉了三十年的御医后人,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寒气入骨,气血两亏,每逢月事必痛不欲生。\"他收起脉枕,\"需施针驱寒,再配以汤药调理。\"
\"不要针灸......\"苏槿往被子里缩了缩,\"疼......\"
沈琮业替她掖好被角,转头看向大夫:\"可有他法?\"
\"艾灸亦可\"李大夫道。
苏槿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我不要,会有味道。\"
沈琮业俯身,指腹擦去她额角的冷汗:\"二选一。\"
苏槿咬着唇,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那......针灸吧......\"
苏母推开公寓门时,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到女儿正睡得香甜,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全然不似往日痛经时惨白的模样。
沈琮业站在落地窗前,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
见苏母进来,他微微欠身:\"请了大夫施针开药,这次调理过后,小姐的痛经应该能根治。\"
\"真是要谢谢沈管家。\"苏母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并未在意,只当是管家的拘谨,\"这个假期,我想让槿槿回家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虽然你来苏家做管家不久,却把我们槿槿照看得这么好。\"
沈琮业眸色微暗,指节在身侧收紧。
这个在国际上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却只能垂首应道:\"是,夫人。\"
苏母转身去收拾女儿的衣物,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眼中翻涌的暗色。
沈琮业望着床上熟睡的苏槿,喉结滚动。
\"对了,\"苏母突然回头,\"这个假期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她笑得慈祥,\"工资照发。\"
沈琮业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多谢夫人。\"
--
蝉鸣在梧桐叶间炸响。
时文宇倚着朱漆廊柱,白衬衫领口洇着汗渍。
他指尖夹着的香烟在颤抖,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他之前不抽烟的,但自从那一晚后,便开始抽了。
沈茹慧踩着细高跟下车时,旗袍下摆的苏绣牡丹在风中轻颤。她望着饭店门前那道挺拔的身影,手中的檀木佛珠\"啪嗒\"一声坠地。
时文宇怔在原地。他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被佣人搀扶着的白发妇人,是照片里巧笑倩兮的少女?
眼前的女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鬓角斑白,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二十年的苦楚。
\"少爷......\"女佣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沈茹慧,声音哽咽,\"夫人这些年......\"她抹了把泪,\"自从您走失后,夫人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她差点......\"
沈茹慧突然挣开搀扶,踉跄着扑向时文宇。她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儿子的面庞,泪水模糊了精心描绘的眼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时文宇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他以为会生疏,会抗拒,可当母亲冰凉的掌心贴上脸颊时,那句\"妈\"已经脱口而出。
包厢里,沈茹慧紧紧攥着儿子的手,连筷子都拿不稳。她瘦得几乎脱相,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昭示着这些年靠药物维生的艰辛。每吃一口都要确认儿子还在身边,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妈,休息会吧。\"时文宇看着母亲强撑的眼皮。
沈茹慧却固执地摇头,直到时文宇将她扶到沙发上,\"我不走。\"他在她耳边低语,像哄孩子般轻拍她的背。她蜷缩在儿子怀里,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沉沉睡去。这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没有靠安眠药入眠。
时文宇站在别墅走廊的落地窗前,手机里传来养母尖利的嗓音:\"都放假了,你怎么一声不响又去b市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做完手术,正是需要人,得亏有晓彤,要不然我还得住院,菜地里的豇豆该搭架了,你王婶家儿子天天来帮忙,哪像你......\"
他望着楼下花园里沈茹慧的轮椅,护工正往她腿上盖薄毯。昨夜替她擦身时,他数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十七道割腕痕迹,最新那道还缠着纱布。
\"当年为什么把我藏起来?\"他猝然发问。
养母的呼吸陡然急促:\"他们找到你了?你去b市就是为了和你亲妈相认?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不管,是我养了你20多年,你不能不管我。再说之前不和你相认,你快工作挣钱的时候来找你。\"
\"她瘦得只剩七十斤。\"时文宇一拳砸在防爆玻璃上,指节渗出血珠,\"每天要吃三倍剂量的碳酸锂。\"
\"那是她活该!\"养母突然尖叫,\"要不是她当年丢下你,自己跑......\"意识到说错话,养母忙闭了嘴。
时文宇瞳孔骤缩。
他望着楼下沈茹慧仰头接药的模样,喉结滚动,\"从此以后——\"沾血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裂痕,\"每月五号打钱,其他时候别找我。\"
养母的哭嚎被掐断在忙音里。时文宇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楼下突然传来惊呼——沈茹慧打翻了药瓶,正蜷在轮椅里发抖“我的宝宝,我的宝宝。”
时文宇将染血的手背在身后,蹲下身道“妈,我在这,我们先把药吃了,我有些饿了,吃完药我们去吃饭。”
沈茹慧看到时文宇瞬间乖巧极了“快把药给我,我儿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