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胤祉有些闷闷不乐——爱纳的婚事要定下了。
这本是个好事,可他不想与姐姐分离,尤其是看到爱纳本人野心勃勃,雄心壮志的时候,他更是担忧。
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姐姐,他的半身,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就要这么离开他了。
可姐姐都没有他表现的这么舍不得,明明是爱纳出嫁,胤祉觉得,倒像是他们两个反过来似的。
姐姐都没有舍不得他……
爱纳怎么就这么想离开这紫禁城呢?蒙古有什么好……
胤祉和胤祚说起此事,满是不解。
胤祚无从安慰,这件事他说再多话也没有用,这是他们姐弟间的事,胤祚当即决定——找爱纳问个清楚,让三姐去开导开导她敏感失落的弟弟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开胤祉的困惑,就得让三姐上啊。
这一问,胤祚差点忍不住笑,嗐,三哥哟。
“你小子在这编排我,自己想东想西的也不知道来说,怎么?说你闷,你还真成个闷葫芦了。”
爱纳拎着胤祉的耳朵,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并不重,却让胤祉臊眉耷耳,满脸通红,像个煮熟的虾米似的蜷缩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心里又急,可他万万是不敢对着姐姐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的。
他们钟粹宫一向是爱纳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会儿胤祉支支吾吾的,那结巴的毛病又犯了,明明随着他渐渐长大,都好的差不多了。
“姐,姐,我……没有,不是。”
胤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笨嘴拙舌,真是不像人人夸的满腹经纶,颇具巧思的三阿哥,明明每每与兄弟们辩论经典,商议功课,他都是舌战群儒,力压群雄。
在爱纳面前,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只在那含糊着舌头打结。
真是熟悉的感觉,胤祉没那么别扭了。
只说他想东想西,这倒是真的,毕竟他绝对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姐姐的,他额娘荣妃在钟粹宫喜忧参半,整日里又哭又笑,他都不敢去多做打扰。
胤祉是知道的,姐姐爱纳是额娘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精神支柱,当年四个哥哥接连夭折,额娘哀莫大于心死,就只有姐姐一个让她撑下来,才有了他。
从小到大,也是姐姐陪在额娘的身边,幼时他养在宫外,一年见不了几面,后来又去了上书房,不比姐姐陪在额娘身边十八年,明年就是第十九个年头了。
姐姐这么一嫁,额娘怎么能受得了?
额娘最是不舍,这无异于用刀子从她心上剜去一块肉,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姐的婚事是耽误不得的,怎么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让姐姐为难。
他知道,姐姐也和额娘最亲了,他额娘荣妃虽是老资历,当年也是十年盛宠,人人避其锋芒,可是,她性子就是有些软弱,惠宜德荣四妃,如今额娘又是末位,幸得有姐姐爱纳在,额娘才有个主心骨,腰杆子硬气了许多。
“什么有的没的,好好说话!”
爱纳拽着胤祉不松手,示意他将结巴的毛病改过来。
说起这个,胤祉的结巴慢慢转好,还是多亏了爱纳,爱纳知道这个弟弟别扭,在外人面前好面子怕被人笑话,还有许许多多的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爱纳就让胤祉一遍一遍说,让马佳氏的族人去寻民间偏方,就是坚持,若是胤祉说错了爱纳就鼓励他,若是这小子想放弃,爱纳就硬压着他练,动辄上手“纠正”。
反正是跑不了,跑得了和尚还跑不了庙,就算躲在阿哥所,爱纳也能将他揪出来。
怎么,他还能跑出这紫禁城?
现在不是好了,再犯毛病可不行!
爱纳眼神凌厉,这毛病当时改的可是艰难,不能出一点差错,要不等以后,有他吃亏的。
胤祉立刻站直了身子,“我知道的,姐姐。”
“这才像个样子嘛!”
爱纳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和胤祚说,“六弟真是见笑了,你这哥哥不靠谱,亏得你和我说。”
要不等着胤祉自个想东想西,等她出嫁了她也不知道。
她还想着她下嫁的那部落怎么也能给胤祉些助力,以后帮衬着些。
等她将话语权牢牢握在手里,也能让兄弟们忌惮。
这孩子……算了,这是年幼时养成的性格,不能多加苛责于他,是那些碎嘴宫人的错,是额娘的错,也是她的错。
她时常在想,若是当年多关心他一些,能及时发现……也不至于。
或者对弟弟没那么高的要求和期待,当年……爱纳有些恍惚,胤祉回来的时候,整个钟粹宫都太高兴了,那是他们的三阿哥,一个阿哥,在当时多么重要啊。
宫里满打满算才几个阿哥,她们心里又是喜又是急,一时忘了形。
额娘需要阿哥,她也需要一个弟弟,她们太急切了,胤祉是他们的底气和依靠,但她们却忽视了胤祉的想法,当年他刚回来,还是个孩子,最需要的是关爱,而不是比着前头的两个哥哥。
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是对弟弟造成了伤害。
最后算是解开了,可那痕迹,再怎么趋近于无也是存在过的证明。
爱纳看着红着脸的胤祉,胤祚适时开口。
“怎的是三哥不靠谱?明明是三哥不想让三姐担心,是好心之举,不过是弟弟知道,三姐也念着三哥,不能留下这么个误会,才不能说三哥呢,弟弟我第一个不答应!”
爱纳笑起来,“你就是爱护着你三哥,哈哈哈哈哈哈。”
胤祉躲到胤祚身旁,感动道:“懂我者,六弟也。”
胤祚做母鸡护崽状,将胤祉护在身后,和爱纳玩笑。
“那可不,看弟弟保护你,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