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选择与你的师门共存亡，明知不敌也要飞蛾扑火，与我为敌？”
“还是选择明哲保身，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所谓的师门，在你面前灰飞烟灭？”
“亦或者……你会选择站在我这边，反戈一击，亲手埋葬这个曾经给予你一切，却也束缚了你一切的天下会？”
林枫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聂风的心头，让他本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迷茫与痛苦。
聂风默然不语，脸色变幻不定。
他此刻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门，一边是眼前这个实力深不可测，杀伐果断，扬言要覆灭一切的煞神。
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无论做出何种选择，似乎都将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枫大哥，我们……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一旁的雪千寻，看到聂风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轻声开口提醒道。
她看得出来，这个聂风，与秦霜的愚忠，步惊云的偏执暴戾，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心中尚存善念，也更重情重义。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成为林枫大哥真正的敌人。
林枫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也失去了继续调侃聂风的兴趣。
在他看来，聂风的选择，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都无法改变三日之后天下会覆灭的结局。
蝼蚁的挣扎，终究只是徒劳。
他不再理会依旧沉浸在内心痛苦与挣扎中的聂风，转身便欲离去。
雪千寻连忙迈开脚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阁下……请留步！”
就在林枫和雪千寻即将走出这条狼藉的街道，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聂风那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林枫的脚步，微微一顿，却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他，淡淡地问道：“还有何事？”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快要耗尽。
聂风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秦霜那冰冷的尸体，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生死未卜的步惊云，声音沉重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天下会技不如人，冒犯了阁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也是咎由自取。”
“聂风……无话可说。”
“但，我希望……希望阁下能将大师兄的尸身，交还于我。让他……让他能够入土为安，不至于曝尸荒野。”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属于同门师兄弟的深厚情谊。
林枫闻言，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你们天下会的人，平日里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死了之后，倒还讲究这些虚礼？”
聂风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愧与尴尬，却没有反驳。
因为林枫说的，是事实。
天下会这些年来的行事作风，确实霸道狠戾，树敌无数，结下了不知多少血海深仇。
“不过……”林枫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
“看在你还算顺眼，没有像你那两个师兄一样蠢得无可救药的份上，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允了。”
“带上他的尸体，还有那个废人，滚吧。”
“记住我的话，三日之后，天下会，鸡犬不留！”
说罢，林枫再不停留，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身影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雪千寻也连忙对着聂风微微颔首示意，算是道别，然后快步跟上了林枫的步伐，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之中。
直到林枫和雪千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聂风才感觉到那股笼罩在自己心头，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额头上、后背上，早已被层层叠叠的冷汗浸湿。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步惊云。
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地上，那具已经开始变得冰冷僵硬的大师兄秦霜的尸体。
“大师兄……二师兄……”
聂风的眼中，闪过无尽的悲凉、迷茫与痛苦。
天下会……
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师门，真的……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吗？
那个名叫林枫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为何拥有如此匪夷所思，近乎神魔般的恐怖实力？
三日之后，当他真的降临天下会总坛之时，师父雄霸……真的能够抵挡住他吗？
而自己，风中之神聂风，又该何去何从？
是愚忠到底，与师门共存亡，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还是……选择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聂风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与挣扎。
他抱着步惊云，缓缓走到秦霜的尸体旁，动作轻柔，却又异常艰难地，将秦霜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背负在了自己的背上。
一个死去的师兄。
一个重伤垂危，生死未卜的师兄。
这两个曾经与他并肩而立，同为天下会年轻一代翘楚的师兄弟，此刻却成了他肩头沉甸甸的负担。
聂风的脚步，从未像今日这般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山火海之上，刺痛着他的内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逐渐散去的薄雾，斑驳地洒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厮杀，变得狼藉不堪的街道上。
金色的光芒，似乎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聂风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与寒意。
一场更大，更恐怖，足以席卷整个武林的滔天风暴，已然在悄然酝酿之中。
而他，风中之神聂风，又能否在这场即将到来的，足以将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恐怖风暴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他不知道。
他抬头，望向那片被晨曦染成金色的天空，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