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的话却几经辗转。
裴淮年与她无亲无故，却三番五次援手，这般私事终究不该再麻烦他。
不过，他是皇上眼前人。
或许可以请他跟皇上先知会一声。
这样也不会过于突兀。
她正踟蹰间，侍卫疾风匆匆来报：“裴将军，皇后娘娘请您去帐中见面，玲珑郡主也在。”
看来，应该是皇后娘娘要给裴淮年撮合姻缘。
沈知念忙福了福身：“没什么，时辰不早了，裴将军快去吧，明日围猎还要劳神。”
她垂眸避开对方目光，抬脚迅速往前走向自己的帐篷。
裴淮年立在月光里，银鳞甲胄泛着冷光。
“派人查一下，山匪绑架那日，周明远的行踪。”
疾风拱手：“是。”
……
不远处，周明远闪身没入营帐阴影里。
等到沈知念纤细背影消失在帐帘后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不甘心的情绪。
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刚一进门，尚书夫人攥着绣帕的手悬在半空，声音发抖：“可是得手了？”
周明远扯开领口，抓起茶杯一饮而尽：“宋鹤鸣那混蛋坏我好事！”
他说完，猛地抬手把茶杯砸在地上。
“啪嚓！”
狼藉一片。
尚书夫人舒了口气，眉间仍凝着忧色：“他们不是已经和离了？这宋鹤鸣为何还这么在乎她？明远，你上次捅那么大篓子，你爹虽然没罚你，但是已经对你不满意，你现在急需要……”
“好了，烦死了！”周明远不耐烦地挥开她搭在肩头的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说了不让你自作主张！”尚书夫人追上前半步，劝他：“你非要跟那个小侯爷置气，明远，你听娘的，别再……”
周明远突然冷笑一声，眼神越发阴暗：“谁说我是置气，我是真心的，要让她进我的后宅！”
尚书夫人瞳孔骤缩：“她以前是侯爷夫人，可是和离过的！”
“当个暖床的妾而已，明日围猎，首胜能向皇上讨赏。”周明远勾起一侧唇角。
“你要讨沈知念？荣妃娘娘对她……”尚书夫人压低声音。
“那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和离了，她是忠臣之后，身份对我有利。我也不嫌弃她，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周明远话音眼底泛起阴鸷。
他突然想起来，沈知念那日跪在青石板上的样子。
素白裙摆铺展开，颈间滑落的碎发，将嫩白肌肤衬得愈发脆弱。
当她仰头时，纤细脖颈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被衣料勾勒出的盈盈一握的腰身，随着颤抖轻轻起伏。
“你如何保证首胜？”
“我自有办法。”周明远下意识舔了舔唇角，仿佛还能尝到那日空气中的，属于她的淡淡药香。
……
翌日一早，晨雾未散。
参与围猎的王公贵族们身着玄色箭袖短打，身上背着弓箭的箭袋。
皇帝身身着龙鳞软甲，紫檀木弓斜挎在肩上，骑着马行至猎场中央。
裴淮年骑着通体雪白的马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身着玄色云锦劲装，上面用银线绣着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腰间一条乌木嵌银丝的软革束带，恰到好处地收出劲瘦腰线。
悬着的和田玉腰牌与鎏金短刃随着马匹步伐轻轻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这身装束既透着习武之人的利落，又暗藏世家贵胄的矜贵，无形威压让周遭世家子弟不自觉退后半步。
却引得贵女们频频侧目。
沈知念不谙骑射，在围猎场不过是充个数，跟春喜一起在场边看着猎场中央。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叹。
“裴将军不愧是镇国大将军，少年英雄，当真是年少有为！”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女目光追着裴淮年的身影。
礼部郎中家的幺女忽地轻笑：“韵秋姐姐今日这身桃色襦裙配金丝蝶形钗，倒是格外鲜亮，莫不是专为裴将军精心打扮？”
韵秋耳尖泛红，反手拧了对方一把：“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次来围猎的未出阁姑娘，哪个不是为了能与将军相配？”
“你们都别白费力气了。”刑部主事家的千金压低声音：“昨儿夜里，皇后特意宣裴将军见了玲珑郡主。皇后母家势大，这桩婚事，怕早就有了定论。”
“哼！”韵秋不甘心的翘起唇角：“姻缘二字，不到盖棺定论那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春喜踮着脚挤到沈知念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小姐，这些姑娘都争着抢着要嫁裴将军，是没没听过传闻吗，我可是听说裴将军是冷面阎王，连俘虏的肉都吃！”
“不要瞎说！”沈知念蹙起眉梢，余光扫过不远处谈笑的贵女们。
“我可没瞎说！”春喜眼睛瞪得溜圆，发髻上的绒花跟着乱颤，“您瞧瞧他那张脸，生得那么好看，可不就是用人血养出来的？”
沈知念指尖微曲，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再这般口无遮拦，仔细裴将军真把你抓去吃了。”
春喜“呀”地一声捂住嘴，杏眼满是惊恐，又忍不住探出脑袋，远远瞅着骑在白马上的挺拔身影。
她又忍不住凑到沈知念耳边：“小姐，你说他都二十七了，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越说越离谱了。
沈知念猛地转头，眼神示意她闭嘴。
春喜立马捂住嘴。
人群中又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裴将军这样的人物，到底谁家的姑娘能与之相配？若他得了首胜，会要什么封赏？”
话音未落，珠翠满头的玲珑郡主忽地冷笑出声，她慢条斯理地绞着帕子。
“裴将军乃国之栋梁，战功赫赫，前途似锦。能配得上他的，自然是家世显赫，容色倾城，且年岁相当的贵女，旁的人，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尾音拖得极长，眼风扫过周围贵女时，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若他得了首胜，自是要求姻缘的。”
沈知念抿唇。
静静看向猎场中央，不经意与裴淮年对视一眼。
他又极快的移开目光。
皇上拿起一把短刀：“各位，今日围猎，不论出身，唯以勇力技艺论英雄！猎得头筹者，朕必破格嘉奖！”
言罢忽地把短刀刺向天空：“都给朕记住，这天下，从来都是强者的天下！”
话音未落，场中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猎场之上，皇帝正要宣布围猎开始。
一道清朗男声突然出声：“皇上，何不让台下的人一同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