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宋鹤鸣又沉着脸走了下来,对许阿狸说。
“阿狸,姑姑她,暂时不愿见你。”
许阿狸的脸色瞬间微变,原本上扬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与难堪。
宋鹤鸣见许阿狸神色不佳,忙凑到跟前,温言劝慰。
“你别往心里去,等日后你进了侯府,姑姑自然会见你的。以你的聪慧讨喜,姑姑肯定会喜欢你的。”
许阿狸闻言,突然随意摆了摆手,脸上浮起一抹洒脱的笑。
“我又不在乎那些虚名头,演戏是我钟爱的事业,有无那正经身份,又有何妨?”
她一边说,一边往旁边宋鹤鸣的亭榭里走:“再说了,我许阿狸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活得自在逍遥,才不稀罕那些。”
……
沈知念正打算将视线从对面收回。
蓦地,她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一道锐利的视线穿透熙攘的人群,直直定在她身上。
阳光刺目,她不自觉眯起眼。
才发现那道目光竟然是来自荣妃娘娘身侧的裴将军。
他的目光带着穿云射月的压迫感,直直落在她身上。
“娘,对面裴将军是不是在看我啊?”沈紫燕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娇笑着开口。
“快端正坐好,别给将军落了坏印象。”
于氏一听,脸上立刻堆起夸张的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沈紫燕的肩膀,示意她坐直身子,整理好衣摆。
沈知念暗自思忖,应该是她多心了。
她今日才知道,裴淮年是皇帝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屡立战功,前途似锦。
今日在这热闹的马球场上,十之八九是奉了皇上旨意,相看那些名门贵女来的。
瞧着荣贵妃娘娘都特意作陪,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满场皆是待字闺中的娇娥,一个个精心打扮,争奇斗艳,他哪会将心思和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呢。
这么一想,她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要把那些无端的念头都甩出去。
又是几场赛完。
赛场中央传来了主持人大声的询问:“今日分数最高的,是小侯爷和许姑娘的 3分,还有没有人想要挑战他们?”
宋鹤鸣骑在马上,身姿挺拔,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而许阿狸则眉眼含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眼看无人敢上台挑战,主持人正要宣布今日的获胜者:“那今日获胜……”
“慢着!”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陡然从主看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将军在看台的扶手上轻点了几下,身姿矫健如鹰,瞬间便跃到了台下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原本有些沉闷的赛场顿时沸腾起来。
“裴将军下场了?!”不知谁先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便如潮水般漫开。
“是啊,裴将军,他身材真是魁梧,长得也如此俊秀。”
“据说,裴将军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当真是如意郎君……”
全场女子不自觉起身,纷纷走到榭亭栏杆旁,眼神热切地凝望着赛场。
沈知念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地盯向看台之下。
“裴将军,你的搭档呢?”许阿狸毫不怯场,落落大方地开口问道。
“我一人即可。”裴淮年语气冷淡,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许阿狸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裴将军好气魄!”
“你一人?”宋鹤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满脸的不爽,“你这是瞧不起谁呢?一会儿你要是输得太难看,可别下不来台。”
裴淮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小侯爷,有本事赢了我,再在这里说大话。”
宋鹤鸣被激得皱眉:“裴将军,你若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裴淮年眸子凌厉落在宋鹤鸣眉心。
“既然如此,裴将军,得罪了。”许阿狸话音刚落,便猛地一拉缰绳,纵马如飞般朝着彩球冲去。
不过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宋鹤鸣和许阿狸就已经满头大汗,百般本事都用上了。
但是裴淮年却先得了两分,看起来仍旧气定神闲。
“小侯爷,我热身结束了。”裴淮年说完,突然发力抢球。
赛场上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点,在争抢最为激烈之时,一颗马球如离弦的利剑般朝着许阿狸疾飞而去。
“啊!救命!”
她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得瞪大双眼,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忘记了躲避。
宋鹤鸣眼疾手快,迅速上前,飞起一脚将那马球踢飞。
然而,球被改变方向,却径直朝着沈知念所在的位置呼啸而去。
宋鹤鸣刚要抬腿追过去,却感觉衣角被猛地一拽。
他回头一看,许阿狸正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脸色依旧苍白,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而此时的沈知念,看着那飞速逼近的马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马球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朝着她的脸飞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心脏漏跳的瞬间,裴淮年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出。
他单脚在马背上借力,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极速前冲,猛的探手如鹰隼攫食般牢牢扣住彩球。
强大的惯性推着他直直撞向场边朱漆立柱,惊得满场贵女齐声倒抽冷气。
千钧一发之际,裴淮年足尖点地,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好!!”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轰然炸开。
“裴将军好俊的身手!”
“这才叫万夫不当之勇!”
此起彼伏的赞叹中,夹杂着少女们激动的尖叫,更有大胆者举起丝帕拼命挥舞。
不过随着裴淮年回了主看台。喝彩声突然变成了针对宋鹤鸣的“讨伐声”。
众人皆知沈知念是宋鹤鸣明媒正娶的发妻,可他竟然为了救许阿狸,一脚将球踢向沈知念,还险些击中她的面门。
“为了一个戏子,不顾发妻,这小侯爷糊涂啊!”
“可不是,沈知念竟然一声不吭!换作我,定要闹得他下不来台!”
“沈知念向来贤惠,再说,宋鹤鸣和许阿狸也不是一两日了,她就算吭声,又能有什么用?”
……
周遭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字字句句似利箭般扎在宋鹤鸣心上。
他涨红着脸,额角青筋暴起,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羞恼,气急败坏地朝着沈知念冲了过来。
“看到球过来了,你不知道躲啊?!”
沈知念刚要开口,还未说出半个字,春喜便已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上前一步呛声道。
“小侯爷,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姐她好好地坐着,哪能想到那球会突然飞过来……”
“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
宋鹤鸣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沈知念。
都已经和他成亲两年了,生个气,又把自己当那未出阁的小姐了。
“连个球都躲不开,整日就知道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