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雾气仿佛拥有了生命,缭绕在池畔的美人身周。
朵拉身上那层单薄的轻纱早已被水汽浸透,朦胧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毫不在意地将昂贵的高跟鞋甩脱在池边,赤着双足,悠然坐在池沿,莹白如玉的脚趾轻点水面,拨弄着荡漾的涟漪。
水波轻晃,一串晶莹的珠被轻巧地撩起。水珠在空中飞溅,宛如散落的星辰,又似转瞬即逝的流星。
几颗格外“调皮”的水珠,不偏不倚地掠过凯厄斯冰冷的脸颊,或是坠在他线条流畅的胸前。
那微凉的触感,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凯厄斯本就紧绷的身躯瞬间僵硬,胸膛的起伏骤然加剧。
刚刚狩猎后,周身隐隐散发的血腥气彻底蒸腾而出,愈发残忍暴戾地目光自血红的眼眸投射而出。
“哗啦——!”
水波骤然激烈荡开,打湿了朵拉纯白裙摆的下端,在薄纱上晕开更深的水痕。
她这才微微抬眸,清澈的眼瞳里映着凯厄斯瞬间近在咫尺的身影。
“你真的打算穿这个去宴会吗?”凯厄斯温柔地开口,那却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仿佛柔软的毒蛇,缠绕而上,温柔缓慢,最终的目的却是致命。
朵拉脸上挂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偏了偏头,仿佛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怎么?” 她慵懒地用手撑住池边,脚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抵住了他欲要倾身靠近的胸膛,阻止了他的进一步侵占。
“我穿这个……不美吗?”
凯厄斯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烧灼过她被湿透的薄纱勾勒的每一寸肌肤,最终定格在她带着挑衅却又纯真神色的脸上。
他薄唇微启“美……美极了。”
他缓缓吐出赞美,舌尖仿佛在品尝这句话里的血腥味,“美得……让所有见到你的人,都该死。”
那“温柔”的表象下,是翻涌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占有欲和杀意。
他容忍不了任何人窥见此刻的她,尤其是穿着这身近乎透明的“战袍”去赴宴!
她的美,只能是他的独享。
“可惜啊……” 朵拉轻摇手指,绽开一个狡黠的笑容,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再美,我也不会去的哦。”
她看似示弱地退了一步,实则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踩了一脚,宣告自己意志的胜利。
“现在,宴会那边,正在选举代表吧?”朵拉毫不客气地将另一只脚掌也踩到对方的胸膛。
嚣张地歹徒还恶意地用力踩了踩,双手向后撑住池边,微微眯起眼睛。
“呐,我们猜猜看,会不会是伊莎呢?”
凯厄斯修长的大手握住朵拉纤细的脚踝,暴起的青筋,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手下的白玉折断。
朵拉下意识想缩回小腿,却被他铁钳般的双手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小狐狸,你要打赌吗?” 他缓缓走向池 边,不断逼近的身影,带着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赌注是什么?嗯 ?”
朵拉被他禁锢着,却丝毫不显慌乱。
她甚至胆大妄为地屈起膝盖,用脚跟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他紧绷的肩膀,姿态随意又挑衅。
她摇了摇头,红唇勾起一抹理直气壮的、近乎无赖的笑容:“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赢了输了,没有收益的事情,我可不干……”
她顺势将被他攥住的脚踝往回轻轻一勾,带着点撩拨的意味,身体却放松地往后靠了靠:
“不过嘛……人选的事情,我倒是让西雅给了他们一点点……小小的建议。”
梵卓家族恢弘的宴会厅内,晚宴已步入最关键的选举环节。长达二十米的乌黑木长桌泛着冷硬的光泽,西雅·维西被安置在哈罗德·梵卓族长右手边的尊位。
这个位置安排堪称精妙:它并非象征最高权柄的左侧首席,却无声地宣示着维西家族超然的地位。
西雅所代表的,是那位虽未举办婚礼、却已被凯厄斯大人亲口承认的伴侣——朵拉夫人。
更何况,此刻她纤细腰肢上那只充满占有意味的大手,属于德米特里·沃尔图里。
这位比在座所有血族都要古老、气息危险的沃尔图里精英守卫,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西雅单手支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凉的乌木桌面,带着几分百无聊赖,听着各大家族或直白或隐晦的推荐与竞争。
伊莎·梵卓的名字被多次提及,俨然是众望所归。她曾经的“特殊身份”,在许多人看来,是此行安全的最大保障——至少不会轻易触怒那三位云端之上的存在。
然而,那些流淌了千年的狡猾血液岂会满足于表面文章?一道道看似恭敬、实则充满探究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隐秘地缠绕在西雅身上。潜台词呼之欲出:
“那位高踞权力之巅的朵拉夫人……真能容忍这样一个与凯厄斯大人有过往的女人,再次接近他吗?”
“这帮千年老妖怪,可真是……令人厌烦透顶!”西雅在心底嗤笑,面上却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优雅,耐着性子分辨着这些华丽辞藻下隐藏的刀光剑影。
终于,哈罗德·梵卓适时地托了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侧身转向西雅,声音温和谦卑:
“西雅小姐,”他谨慎地看了一眼西雅身旁如同凶兽般的德米特里,姿态放得更低,“维西家族与皇族关系密切,见解卓然。不知……是否有高见可指点迷津?我等洗耳恭听。”
西雅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伊莎身上那件闪耀的银色晚礼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朵拉……,”她开口,声音清越悦耳,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注意力,“她非常欣赏伊莎小姐。”
一句开场,让伊莎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
“欣赏她的明艳照人,美丽大方,”西雅毫不吝啬地赞美着,“光是看着,就足以令朵拉心情愉悦。”
哈罗德脸上的笑容未变,但镜片后的眼神却悄然一凝。经验告诉他,这绝非单纯的赞美。
果然,西雅话锋如同最灵巧的鱼钩,翩然一转:
“伊莎小姐处事老道,为人谨慎,经验丰富,由她出马,自然是稳妥的,想来……‘不会出错’。”
“不会出错”四个字,被她咬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哈罗德心头。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必然存在的转折序曲,神经瞬间绷紧。
西雅的目光掠过伊莎,惋惜道:
“只是……对上位者的讨好,从来都是一件艰难的艺术。若仅仅但求无功,只求无过……” 她微微摇头叹息,“往往,这‘无过’本身,就成了最大的过错。”
在座的血族们心中无不凛然,下意识地跟着摇头。
是啊,在这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世界,仅仅“不出错”是远远不够的。
伊莎那张曾经通往权力核心的“旧船票”,早已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