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我去车站接你。”李明澈道。
“好。”
“一起坐火车回来。”
“好。”
广场大而平，像所有城市在市中心建的广场，矗立一个标志性抽象建筑物，乍看震撼，供外地人路过、拍照，用来证明我来过了。
许多年轻的父母带着孩童，为他们买下闪着红绿蓝光的头箍、宝剑、魔法棒、泡泡球、发光陀螺等，孩子们马上觉得自己能量爆炸或者美若天仙，妖魔鬼怪消灭光。
“你要吗？”李明澈问。
“不要。”
“给你买个发箍吧。”
“故意的吧。”
“嗯，头发是真乱。”李明澈笑道，用手指理了理尘黛的过肩散发，停在她温热的头皮上，“冷吗？”
“你只穿了件短袖，我如果说冷……你光着吗？”
“那得去暗处。”
“不冷。”尘黛红了脸，躲过李明澈看过来的眼光，投向别处。
“我冷。”
路灯、地灯、牌匾灯、广告灯、电子大屏、建筑外墙灯、玩具灯……散发着热量与光源，但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如同每一对初恋的情侣与初尝禁果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件事都是为目的做的铺垫，无论走多远，走多少弯路，最终都能抵达目的，那是一个严重路痴都能知晓的目的地。
“有点饿。”尘黛道，说话的气息流进李明澈微张的嘴巴里。
“对面过一个路口，有条小吃街。”李明澈回，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你怎么知道？”
“公交车站牌上的路线图。”
“厉害。”
“跟着我，不会走丢。”
“那你得先让我起来，走走看。”
李明澈笑，松开环着尘黛肩膀的胳膊。
这是岭北最火的小吃街，叫芙蓉街。仿古两层楼建筑林立两旁，脚下是大青石板，卖童年情怀的铺子、炫最新潮流的小店，以及所有夜市都会有的烤串、粉、面、饼、丸子、豆腐、奶茶、鲜榨果汁等，垃圾桶里的食盒、方便袋、竹签溢出到地上，人多得走不动。
李明澈和尘黛并肩进，有时李明澈在前面开道，但手是决然不会松开，即便李明澈在买一堆小吃时，也将尘黛拉在自己身旁，并时刻观察他人竹签的动向。
两人未去细看一路店铺，往前径直走过人群，到了路口拐角处，人流断崖式减少，绝大多数人折返而回。
“继续往前走？”李明澈问。
“走。”
往前的路就像人流，骤然黑下去。几处白墙灰瓦的四合院式是货真价实的近代建筑，门口白炽灯照着历史建筑的标识。再过去，胡同变窄，是拆不动的民房，有摩托车停在大门口，但多数关着灯，估计被前街游客所扰，搬家了。
“各位游客，一分钟带你们领略不同年代建筑风格，以及都市与乡村的不同风貌。”尘黛举右手攥拳，当话筒道。
“好的，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片区域的名字——芙蓉街，它为什么叫芙蓉街呢？嗯，并没有一棵芙蓉树。”尘黛继续道。
李明澈扶墙大笑，在这安静的黑处着实有点惊悚。
“好的，我来讲一个鬼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这街上有棵大芙蓉树，吸天地日月之精华，独木成林，千年化身为妖，又欲吸取人之精气成仙，于是每当月圆之夜便出来吃人。这条街原来比前街热闹，灯红酒绿好不快活，被这妖连吃带吓，全都跑了。幸好有一侠士，一掌将这树劈了，这妖没了附体，嗖的变成一溜烟跑了。不过说不定哪时，它就回来。”
“各位游客，很不幸，今晚正是圆月。”
李明澈上来，将尘黛逼到背靠墙面。
“就吃话最多的这个吧，从哪下口呢？”李明澈道，面具狞笑，打量着尘黛。
“这妖……啧，有点好看。”
“那不如就地成亲吧，人妖一家，自此我永不祸害人间。”李明澈说着要过去。
“十一点熄灯，十点五十关楼门，我得回去了。”
“嗯。”
“你晚上住哪？”
“住你学校附近。”
“嗯。”
“你呢？”
“……宿舍。”
“要走回去吗？”
“走的话就回不去了。”
李明澈打开手机手电筒，与尘黛走过一段黑路，重新回到色彩斑斓的大路。
打车回了学校。
李明澈将尘黛送到宿舍楼前。
“你住哪？”尘黛问。
“外面。”
“找好了？”
“没有，附近很多吧。”
“找到了，给我发信息。”
“好，明天几点上课？”
“八点。”
“早点睡，明天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呢？”
“我去面试。”
“忘了跟你说，我们小学的那棵芙蓉树砍了，念念他们几家搬进去后，嫌树占地挡光。”
“不重要，你在就够了。”
“……”尘黛转头进了宿舍楼。
再过一秒，尘黛就要撑不住跟着李明澈走了。
也许年龄太小，也许时间尚早，他们还不敢跨过那道线。
尘黛刚进宿舍，舍友们纷纷投来听八卦的眼光。
“快交代，那个帅哥是谁？”周星娇笑问。
周星娇是岭北本地人，独生女，妈妈是医生，爸爸是公务员，在上一代，这就是职业的尽头了。开学那天，周星娇双手垂于两侧，站在床边，妈妈整理床铺，爸爸分让水果，夫妻有条不紊安排种种事项，叮嘱女儿，有任何需要打电话给家里，父母保证第一时间出现。
“你们看见了？”尘黛问。
“那么显眼，想看不到也难。我和星娇去买吃的，在校门口先看到他，顺着他的脸低头，发现旁边站着你，心里咯噔一下。”蔡贝吞下一口唾液道。
蔡贝身材比例五五分，但衣服到了她身上，就莫名的得体、好看又时尚，大家反而以为是她的样貌衬托了她的穿着，都觉得她漂亮。
“别这样说，尘黛也挺好看的。”陈换换马上道。
“男朋友，来找工作。”尘黛笑道。她真的不在乎别人对比她的长相。
“不上学了？”刘静怡吃惊问。
刘静怡还有个妹妹叫刘淑娴，但姐妹两人皆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性格带有男儿气的大条。
“什么学校，大一就实习？”
“我老家，湜渊职业技术学院。”
“湜渊虽然地方小，但名字真好听，就跟小说里的地名一样。”王丽君道。
王丽离家最远，也最安静，只对兴趣范围内的事情开口，又问，“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明澈。”
“名字也好听。”
尘黛洗漱完，躺到床上，拿起手，qq企鹅闪动。
“到了 同香源旁边”是李明澈发来的信息。
“这有个理发店怎么还硬拉客 午夜惊魂”第二条信息过来。
尘黛看着手机，咯咯笑。
“下次 我陪你过那家店”尘黛回
“我现在去接你吧”
“宿舍关门了”
两个人发了好多掩盖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