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吴阿蒙。
离开宿州的那天,天正蒙蒙亮。
列车驶向北方,跨过涡河与古运河之间的平野,我一眼望见那座静卧在黄土地上的城——亳州。
这是一座被名字耽误的城市。很多人听到“亳州”这个字,第一反应是不会念,其次才是好奇。可当我真正踏上这座古城的街道时,我才知道:她的香气,是历史熬成的药;她的锋芒,是岁月淬出的刃。
这是中国的“药都”、华佗的故乡、曹操的老家、商汤的出生地,也是中原深处,一块充满沉潜张力的文化重镇。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药香弥漫、汉风魏骨并存的平原上郑重落笔:
“第205站:亳州。
她是药香之都,
也是一座把征战与仁心一起埋进泥土的城市。”
一、华祖庵与华佗祠:不为帝王活,只为苍生行
我第一站,选择了华佗故里。
华祖庵静立在城东,一如传说中那位白袍医生——不喧哗,不服从,只讲疗救。香火虽不甚旺,但大殿之中供奉的不是神,而是医德。
祠堂中,墙上悬挂着《青囊经》的拓印本,旁边刻着“宁为苍生,不为帝王”。
一位正在抄经的中医学生轻声说:“我们信的不只是药理,更是一种良知。”
我写下:
“亳州的仁,不是学堂上的道理,
是一个人拒绝权贵、走入人间的步伐;
她用一碗草药,温热了千年风寒。”
二、亳州药市:一味草根里的万象乾坤
离开华佗祠,我转向老城区的中药材市场。
药市从凌晨五点就开始热闹。山茱萸、当归、白芷、麝香、甘草……空气中是混合的草木芬芳,苦中带甜,沉静中透着生气。
药农大多是北方汉子,穿着布衣,讲价干脆。一位老大爷从袋里抓出一把晒干的牛膝,递给我:“这药苦,但骨头会记得。”
我写下:
“亳州的市,不是声嘶力竭的买卖场,
是千年生计,是一味味归土的根;
她不靠吆喝,而靠沉香四起。”
三、曹操运兵道:地下长廊与冷铁风声
第三日,我探访了曹操运兵道。
地道口在亳州城北,深入地底数十米,砖石砌成,阴凉而静。灯光幽暗,脚步声在甬道中回响。历史说,这是一条为躲避敌军、出奇制胜而修的军事通道。
讲解员站在甬道口说:“你走进去,就明白什么叫‘兵者,诡道也’。”
我走了半里,忽然有种感觉——那些征战与计谋,如今都化作了这片土地的冷静与警觉。
我写下:
“亳州的骨,是铁;
不是锋芒毕露,而是深埋地下的锋芒;
她不再打仗,却永远知道方向。”
四、汤王陵与殷商神迹:从神权到人治的转折之处
我向南驱车,来到传说中商汤的陵园。
这里不似帝陵那般金碧辉煌,反而极其素朴。大片田野环绕着一处土丘,松柏环立,空无一人。石碑上刻着“汤王陵”三个字,风吹草低,有种古老文明即将沉睡的哀感。
导游轻声道:“商汤伐夏,是为了一个理字;但理,也不过是后来人替他找的理由。”
我沉默良久,写下:
“亳州的远,不在青铜器的灿烂,
而在一声‘鸣条之战’后,
人开始用脑,而不是神,去统治土地。”
五、涡河夜渡与地锅鸡:民间与夜晚的烟火谈判
最后一晚,我在涡河边走了很久。
河风拂面,水面倒映着远处的城市灯光。河岸边,一家老字号饭馆正飘着肉香。我走进去,点了一道“亳州地锅鸡”,服务员笑着说:“先吃鸡,再喝汤,米饭在锅边‘嗞啦’响着——人生全套。”
我咬下第一口鸡肉,香辣中透着家的味道。饭馆里人声鼎沸,不再是古风与香气,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我写下:
“亳州的夜,不是寂寞的书卷,
是端起一锅香、搅动几杯酒之后的满足;
她不是历史的影子,而是日子的一餐。”
六、药香与铁骑之间·地图落笔·下一站商丘
五天亳州之行,我从华佗的药箱走入曹操的兵道,从中药的芬芳走进烧鸡的滚锅,从古迹的残碑走向河岸的热汤。
这座城,既有草药的仁心,也有铁骑的果断;
既有千年医道,也有万里征途;
她不以繁华动人,却让人愿意在一段段香气与回响之间,多停留一夜。
我摊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中原腹地、药香四溢、风骨深藏之地郑重落笔:
“第205章,亳州已记。
她是一根苦中带甘的药引,
也是一缕不曾熄灭的铁血烟尘。”
下一站,是商丘。
我要继续在中原文化的厚土中前行,进入那座有着“火文化”“商祖圣地”之名的古都,去看看,在比亳州更早的年代,文明是如何点燃第一簇火。
我提起行囊,轻声说:
“药已入心,火将上山——商丘,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