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铁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抵达了湛江。
它是广东的尽头,也是大陆的出口;是雷州半岛的咽喉,更是南海航道的了望塔。
与广州、深圳的都会节奏不同,湛江是一座拥有“脊梁感”的城市。它不是轻盈的旋律,而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根音,在中国的西南端奏响不容忽视的强拍。
我的脚步从港区开始,一直走向雷州海角。
一、军港码头:深海沉音与战舰影影
我在湛江港附近的军港远望。
虽然无法靠近,但军舰灰蓝色的剪影肃立在天光与海雾之间,仿佛随时可以拔锚启程。这里是中国南海舰队的重要驻地,是雷州半岛最刚硬的骨骼之一。
在附近的海军公园,我遇见一位退役军人,正带着小孙子讲解模型舰艇。
他指着一艘小比例的052型舰说:“爷爷以前就在这种船上待了七年。”
小孙子问:“会不会打仗?”
他笑:“爷爷上舰是为了让别人不敢打仗。”
我站在旁边,默默写下:
“湛江的港,不只是出海的口岸,更是国防的脊梁。它不诉苦,也不高呼,它以静态之姿,守住一个国家的海图与底线。”
二、雷祖祠与雷州文化:风土与信仰的深层纹理
离开港区,我进入雷州市。
这是一座比湛江市区更古老的地方,是雷州半岛文化的源核之地。雷祖祠静静坐落在老城中心,庙宇不大,却香火旺盛。走进其中,彩绘砖雕,木构梁柱,尽显古朴与庄重。
雷祖传说与雷文化息息相关,祠中悬挂的“泽被四方”四字,落笔厚重,意象深远。
一位本地讲解员说:“雷州人讲‘硬’,但不是倔,是守得住、顶得上、担得起。”
我点头。她又说:“我们这里,女子也‘硬’,冼夫人就是从这片土地走出来的。”
我写下:
“雷州文化,是岭南民性中最深沉的一支。它不是巧,而是强;不是软香细语,而是厚德载物。在湛江,这种文化不是书写,而是活着。”
三、火山湖与火山口:大地留下的怒吼
在雷州半岛中部,有中国唯一的滨海火山群遗迹。
我乘车抵达火山地质公园,站在其中一个已熄灭的火山口边缘向下俯瞰,火山岩黑亮如墨,湖泊镶嵌其中,如地球张开的眼睛,久久不语。
导览员说:“这些火山上一次喷发是在十万年前。”
我问:“现在还会不会喷?”
他说:“地质上‘死’了,但人心上,它一直活着。”
我走下坡道,触摸那斑驳的岩石,每一道裂缝像一页页千年前的怒吼,仍残存在时间的页脚。
我写下:
“湛江的火山,不再爆发,却仍在讲述。它像城市的沉默者,不说话,却让人敬畏。每一块岩石,都是大地曾经翻身的证据。”
四、海东风情小镇:渔人市井与时代折痕
我回到市区,走入一个叫海东的小渔村改建小镇。
这里保留了湛江人生活的原色:骑楼下卖鱼的阿姨、老旧理发店门前打盹的老人、巷子深处晒鱼干的篮筐与咸香味道。比起高楼林立的港湾新城,这里才是湛江的烟火魂。
一位做手工鱿鱼干的老太太让我试吃,她说:“现在人都去超市,不爱闻这个味了。”
我说:“这个味才是海的身体。”
她笑出皱纹:“你说得对,我们是吃咸水长大的。”
我写下:
“湛江的海,不只是景观,是生存方式。那一身鱼鳞、那一把海盐、那一口腌制,都是生活的海风,不管你是不是游客,它始终照吹不误。”
五、雷州海角:大陆尽头的诗意重锤
黄昏,我站在雷州半岛最南端的“海角公园”。
这里风很大,浪很急,前方便是南海深处,一块碑石静静矗立,上书“中华南极”,是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标志。
我沿着海堤走了一段,望着天光被海面最后一波浪反射,我知道,这是中国篇章的最后“南音”。
它不是尾声,而是南端鼓声响起的一瞬。
我写下:
“湛江,是《地球交响曲》中南端的强音章节。它不是终点,却是一个方向的饱和。它以军港为盾,以火山为骨,以雷文化为魂,以海风为韵。它不高调,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地图的底部,提醒着行者:这里,是南;这里,是根。”
?
夜色中,我缓缓离开湛江,向北而返。
我轻声说:
“下一站,是广西北海。
一座海丝遗梦、银滩水响与西南门户的海上叙事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