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殷霁珩走到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上她的肩膀,用他在电视上学的按摩方式按着她紧绷了一天的肌肉。
许栀摇摇头,将残片转向他:“你看这个纹路,我在尝试用陈教授开帮我再看看这块骨头到底是怎么……”
话未说完,殷霁珩突然俯身,两手按在桌上,将人虚圈进自己的怀抱中去。
这个姿势让许栀无法继续查看残片,她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耳朵有些发烫:“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
殷霁珩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些,却仍站在她椅后不肯离开。
许栀觉得他近日粘人得像个大型犬,走到哪跟到哪。
后花园中,晚风依旧。
晚风送来阵阵桂花香,许栀坐在亭子里翻阅古籍,殷霁珩则在石桌上摆开棋局自弈。看似各忙各的,但只要许栀一有动作,殷霁珩的目光立刻就会跟过来。
“王爷。”许栀终于忍不住放下书,“你今日没有公务要处理?”
殷霁珩面不改色地落下一子:“这就是公务。”
许栀挑眉:“自己跟自己下棋是公务?”
“培养耐心。”殷霁珩一本正经地回答,却在许栀看不见的角度,向暗处打了个手势——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退到更远的角落
到了入睡时刻,许栀沐浴完毕,正用棉巾绞着湿发,忽然从铜镜中看到殷霁珩倚在门框上,目光深沉。
“怎么了?”她转头问。
殷霁珩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棉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发:“明日我要去趟军营。”
许栀点头:“去吧,我就在古物司,哪儿也不去。”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殷霁珩哪根神经,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
“那……我让如桃跟着你。”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八名暗卫。”
许栀转身,盯着他的脸:“到底怎么了?这几日你怪怪的。”
殷霁珩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没什么,只是……”
他顿了顿,最终只是淡然开口:“只是想你平安。”
许栀还想追问,却被他开口:“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烛火被捻灭,黑暗中许栀只能看到月色散落在地上,殷霁珩一言不发地躺在窄榻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殷霁珩……”
“嘘,睡吧。”殷霁珩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我守着你。”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枝头。
暗卫换岗的轻微响动惊飞了几只夜鸟,但很快,靖王府又恢复了宁静。
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寝殿时,许栀已经醒了。她侧卧在床榻上,静静注视着不夜城仍在熟睡的殷霁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微蹙,看上去能随时醒来。
许栀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却在即将转身时被一把拽回。殷霁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带着初醒的朦胧,却依然紧锁着她。
“这么早?”他的声音带着沙哑。
“嗯,想去古物司看看那批新到的残片。”许栀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却还是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瞬。
殷霁珩沉默片刻,最终松开手:“我让暗卫送你。”
他压根就没有询问许栀的意思。
许栀抿了抿唇,那句“不必了“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她点点头,起身更衣,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早晨的古物司陆陆续续集齐了人。
许栀刚踏入内院,就察觉到今日的守卫比昨日更多了。
有两名分外陌生面孔的侍卫,今日他们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许栀身后,连她去库房取材料都要在门外等候。
“许司正,您要的残片,”小学徒捧着木匣进来,眼神却不住地往门外瞟,“王爷吩咐说,您若需要什么,直接告诉门外侍卫……”
许栀手中的毛笔一顿,墨色痕迹很快在纸张上洇开。
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
殷霁珩如预期般出现在古物司。许栀从案卷中抬头,恰巧瞥见他站在门口和侍卫说些什么。
“忙完了吗?”他走过来时,脸上的冰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微笑。
许栀点点头,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比平日慢了些。她注意到殷霁珩的目光扫过她绘制到一半的纹样图,在那团墨渍上停留了一瞬。
“不太顺利?”他轻声问。
“嗯……”许栀含糊应道,将图纸卷起,“可能是累了。”
回府的马车上,殷霁珩罕见地没有询问她今日的工作,只是坐在她身旁,安静地闭着眼睛。
许栀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那句“能不能别让人一直跟着我”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晚膳后,殷霁珩去了书房处理军务。
许栀独自在庭院里散步,身后五步外跟着两名侍女,更远处还有她假装没看见的暗卫。
她越发觉得有些烦躁了,沿着荷花池绕了一圈又一圈,而那些人也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点疲惫的意思都没有。
殷霁珩上哪儿找到的这些个人机?
许栀有些疲惫,刚要在池边坐下,忽然一道嗓音响起。
“王妃小心,石凳有些潮湿……”
许栀的手僵在半空,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她收回手,转身往寝殿走去,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如影随形的视线。
等到殷霁珩回来时,许栀已经背对着门躺下了。
他轻笑了下,随即轻手轻脚地上了自己的窄榻,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句“晚安”。许栀的脊背忽然一僵。
“还没睡?”殷霁珩低声问。
许栀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殷霁珩沉默了一会儿,眉头轻皱了下,突然道:“明日陈教授约我们去看新到的青铜器。”
“我知道。”许栀的声音很轻,“你昨日说过了。”
寝殿陷入沉默。
许栀在黑暗中睁着眼,盯着落进来的月光,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无奈地叹息一声。心中有话说不出口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不知道要怎么和面前人开口,心里却已生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