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许栀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高架桥上的一排排路灯映照在透明的玻璃上,透过落地窗的分析,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线。
许栀冒了一身冷汗,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刚才,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梦吗?”她抬手抚上胸口,缓了半天,才总算舒了口气。
“许栀……”
那声音骤然响起,低沉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怕惊扰了她。
许栀僵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死死盯着床头柜的方向——那里放着锁着青铜镜的铅盒。
但那声音如梦似幻般在她耳中飘过,此后又是长久的沉寂
“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发颤。
正当她准备翻身,下一秒,那声音再次响起:“许栀,你在哪里啊……”
嗓音温和又绵长,惊得许栀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孟宴卿。
在听见那嗓音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孟宴卿。她差点以为那个疯子找到了穿越的方法,又要来纠缠她了。
许栀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铅盒,还想细听辨别,又怕下一秒就会听见孟宴卿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好想你。”那声音轻缓,带着沉重的悲痛,似隔着一个遥远的时代,从古老变形的唱片中钻出的变调嗓音,“你走得太突然了。”
许栀瞳孔骤缩,这个声音……是殷霁珩?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床头柜,慢慢坐起身来,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她捂住嘴唇,没敢发出声音,生怕听不清镜子中的响动。
镜中的声音突然停住了,片刻的寂静后,又传来一声分外忧愁的叹息。
实在太沉重,像是跨越了千百年的思念,轻轻叹在她心头。
“还没告诉你呢,仙子小姐,”对面那人似乎苦笑了起来,故意放轻了语调,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在重新寻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日日夜夜待在你身边,看你笑也看你哭,看你和我说话,也看你埋头修些古董。”
许栀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在他细细密密的言语中,她似乎觉察到什么如同春雨般滋润在心田的情愫。
“你……”她张了张嘴,做了个唇形,没有发出声音——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忽然起身,在一片沉默中朝着床头柜走去,轻柔地打开柜子,将铅盒取出,看着那似乎又修复了一点的铜镜,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难道,这东西一直在自我修复是因为大周王朝有人在修复它?
这人是……
“我很想你,许栀。”
那人嗓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许栀手中的铅盒冒出,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个炭火盒子,殷霁珩真挚滚烫的情感透过铅盒烫到了她的双手。
许栀能听见殷霁珩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布料摩擦声。他大概正靠在什么家具上,就像他们曾经在公主府的花园里闲聊时那样。
她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耳尖又瞬间红了。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边又传来一声低笑,“从你救了我又离开后,你就一直是我这些年的念想,也是……重逢后这几个月我的肖想。”
这话一出,她手一松,铅盒猛地坠在床铺上,她抬手捂住面颊,双唇紧抿,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铅盒。
难道我又做梦了?可是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对面声音一瞬之间全部消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许栀也半天没缓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感冒还没完全好,不然怎么面颊这样滚烫?
“许……栀?”对面传来近乎颤抖的嗓音,大概是听到了她这边传来的动静。
“你……”许栀试探着开了口,缓缓朝着铅盒靠近,“是殷霁珩吗?”
对面一阵静默,很快,她听见了一阵啪嚓声,似乎对面打碎了什么瓷器,她眉头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了?”
“真的是你!”殷霁珩惊喜的语调上扬,全然没有先前的颓丧与忧愁,“许栀,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是我,我是殷霁珩!”
“能,”许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镜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从孟宴卿那里拿来的,”殷霁珩如实相告,“我找了全京城的工匠想修复它,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都不如你。”
许栀愣了神,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反驳他。她抿了抿唇,抱紧这个铅盒:“我……忽然消失,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有。”对面毫不迟疑地回答着。
许栀不免有些紧张,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盒子。
他其实知道的也已经不少了,况且按照他的聪明才智,估计也能够想到一些什么。只是……要再次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实在是太困难也太麻烦了。
经历了与孟宴卿那七年之后,她只觉得与人深交都多了疲惫,不知自己还该不该与他一一坦白。
但他想问。
“我想问你……”对面人深思熟虑一番,终于开口了,“你现在还好吗?先前中的药是否解了?如今是安全健康的吗?”
许栀瞬间愣住了:“你……”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或者说,在想办法去找你。”
许栀沉默了,耳边又回响起刚才他深情款款的那番话来。
他说,她是他的念想,也是他的肖想。
“许栀?”殷霁珩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你还在吗?”
“在,”她轻声回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我也没想到,”他自嘲地笑了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天天对着一面破镜子说话,还到处寻工匠,妄图破镜重圆。”
许栀沉默许久,就算是隔着镜子,她也能感受到对方无比炙热的情感:“……最近,古物司一切还好吗?”
对面明显被她这刻意转移话题的样子弄得有些发懵了,很快,殷霁珩清润的笑声从镜子里钻出,在黑暗中分外清晰悦耳。
许栀只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