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娜的箭已抵住少年眉心,却被拉斐尔的光盾拦住。光盾表面泛起涟漪,映出少年颈间驱魔符文的虚影——那符文正在诡异地扭曲,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封印。
“他是容器,但封印还未完全崩坏。”拉斐尔的光翼垂落细碎金粉,“若杀了他,残留的黑暗本源会反噬整片大陆。”
少年突然剧烈抽搐,沥青般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在焦土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艾莉丝强压下净化之力的躁动,她能感受到少年体内的黑雾正在重组,像条蛰伏的毒蛇等待破茧。维克多突然按住少年肩头,掌心腾起岩纹:“我能暂时压制,但撑不了太久。”
莱娜收回弓箭,从箭筒夹层摸出枚刻满咒文的银针:“试试这个。师父说过,灵蛇钉能锁住暴走的灵力。”她动作利落地扎入少年后颈穴位,沥青液体顿时减缓流淌。少年发出呜咽般的喘息,灰蓝瞳孔里的黑雾竟浮现出孩童的倒影。
“他叫阿洛。”艾莉丝突然开口,指尖抚过少年腕间刺青,“这纹路是古驱魔世家的血脉印记——我在师父的古籍里见过。”她话音未落,阿洛颈间的骨制吊坠突然发烫,符文化作流光没入众人眉心。
记忆如潮水涌来:破碎的村庄、黑袍人将黑雾灌入孩童体内、最后一幕是少年握着断剑跪在祭坛中央,脖颈的符文在血水中闪烁。莱娜攥紧拳头:“这些杂种,把活人当容器...”
“当务之急是彻底净化他体内的黑暗。”拉斐尔的光剑抵住阿洛心口,“但需要时间布阵。”他看向艾莉丝,“你师父留下的法器,还有多少?”
艾莉丝摸出腰间仅剩的银铃,铃身刻满月亮纹路:“这是月蚀铃,能牵引月光凝成净化结界。但必须在今夜月圆时使用。”她望向天边渐暗的云层,“可看样子,暴雨要来了。”
维克多的岩纹突然迸发强光,阿洛挣扎得更剧烈:“他撑不到入夜!黑雾在啃噬他的灵魂!”莱娜迅速抽出三支灵蛇钉,分别钉入阿洛肘间穴位。少年痛得弓起脊背,却在钉入的刹那安静下来,额角渗出冷汗。
“带他去旧神庙。”艾莉丝指着远处断壁残垣,“那里的穹顶能汇聚月光。莱娜,你沿路布置驱散符;维克多,用岩墙封住所有入口;拉斐尔...”她顿了顿,“你负责压制阿洛体内的暴动。”
暴雨倾盆而下时,众人抵达神庙。穹顶的星月浮雕在雨幕中泛着冷光,艾莉丝将月蚀铃悬于穹顶中央,银铃自动旋转,月光透过雨帘在地面勾勒出六芒星阵。阿洛被安置在阵眼,莱娜的驱散符在暴雨中亮起微光,如萤火串联成结界。
“开始吧。”艾莉丝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银铃上。月蚀铃发出清越鸣响,月光化作液态银流注入六芒星阵。阿洛体内的黑雾突然沸腾,沥青液体顺着钉入的银针逆流,在空中凝成狰狞的蛇形。
拉斐尔的光剑劈向黑雾,却被蛇尾扫中胸口,光翼染黑半片。维克多迅速筑起岩盾,蛇形黑雾撞在盾上,腐蚀出蜿蜒的裂痕。莱娜连发三箭,箭矢穿透黑雾却在触及阿洛身体时消散——黑雾竟以他为核心形成了反噬屏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艾莉丝的净化之力与月光共鸣,却始终无法突破屏障。她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阿洛紧握的断剑,转头望向少年——阿洛的手正无意识攥着衣角,指甲缝里渗出的不再是沥青,而是鲜红的血。
“他在反抗!”艾莉丝抓住阿洛的手,“他的意志在对抗黑暗本源!”她将净化之力注入少年掌心,“拉斐尔,攻击屏障弱点!维克多,用岩刺扰乱黑雾流动!莱娜,准备灵蛇钉!”
众人默契配合,光剑劈开屏障缺口,岩刺如林破土而出,黑雾被搅得七零八落。莱娜趁机甩出五枚灵蛇钉,钉入阿洛周身大穴。阿洛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黑雾从他七窍喷涌而出,却在月光净化下化作点点星光。
月蚀铃突然爆发出强光,最后一缕黑雾被吸入银铃。阿洛瘫倒在阵中,颈间符文恢复平静,骨制吊坠泛着温润的白光。艾莉丝摘下月蚀铃,铃中封印的黑雾正缓缓凝成孩童模样——那是被解放的纯净灵魂。
“成功了...”莱娜瘫坐在地,箭筒里的灵蛇钉已全部用完。维克多撤去岩墙,雨水冲刷着神庙地面的血污。阿洛睫毛轻颤,灰蓝瞳孔里终于只剩清澈:“...谢谢。”
艾莉丝将吊坠重新挂回他颈间:“你的家人...”
“都死了。”阿洛攥紧吊坠,“但我记得,父亲说过,驱魔人的使命是守护光明。”他望向众人,眼中燃起微光,“如果你们愿意,我想成为你们的同伴。”
拉斐尔的光翼重新焕发光芒,莱娜笑着抛给他一支新箭:“先学会躲我的箭再说。”维克多抬手修复神庙的穹顶,岩纹在月光下流淌如银河。艾莉丝望着银铃中沉睡的灵魂,终于露出释然的笑——这场战斗的余烬里,新的火种正在悄然生长。
暴雨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阿洛握紧断剑,跟随众人走向破晓的原野。远处的荆棘丛已抽出新芽,在晨露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