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光点渐渐消散，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寂静。
我跪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滑落，掌心还残留着阿妈最后一滴泪的温度。
他们真的走了。
我终究没能握住他们的手。
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终于相认，却转眼永诀。
只是，还来不及沉浸在悲痛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楼妄哥哥！”
阴宁惊慌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转头看去，楼妄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摇晃着向前栽倒。
阴宁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踉跄着扑过去扶住他。
“你……”我慌忙擦去眼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你怎么样？”
楼妄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丝，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命魂刚归体……不会太疼……”
“你骗人！”阴宁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哽咽：“就算没有命魂，你也得给我活着！”
我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他的眼神复杂而柔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安慰我，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们都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一声凄厉的怒吼突然撕裂了空气。
“江轻尘！我要你死！”
一声巨响突然从战场方向传来。
秦无琰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周身缠绕着血色桃枝，整个人如同枯木般干瘪可怖，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他嘶吼着祭出最后杀招，漫天桃花化作满天箭雨向江轻尘袭去！
“江轻尘！”我失声惊呼。
只见黑剑如龙，江轻尘的身影在花雨中穿梭。
他右眼的黑气已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这一剑……”黑剑斩断秦无琰右臂，“为她！“
“啊！”秦无琰惨叫着后退。
“这一剑……”剑光再闪，左腿齐膝而断，“为江氏满门！”
秦无琰瘫倒在地，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不……不要……”
江轻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瞳如深渊。
“最后一剑……”江轻尘的剑尖抵住他的咽喉，“为你这张令人生厌的嘴。”
秦无琰惊恐地瞪大眼睛，朝着圣树伸出手，发出非人的嚎叫：“义父救我！！”
回应他的，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
剑光闪过，秦无琰的头颅高高飞起。
在生命最后的瞬间，他枯槁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原来……我也是祭品……”
他的身体迅速干枯腐朽，最终化为一抔黄土，被风吹散。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桃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我望着秦无琰的尸体，心中竟生不出一丝快意。
这场延续千年的恩怨，吞噬了太多人，包括我最亲的人……
江轻尘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来，黑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就在他即将走到我面前时，身子突然一晃，不得不以剑撑地稳住身形。
“江轻尘！”我慌忙上前搀扶，这才发现他的状况比想象的更糟。
他的左眼布满血丝，右眼瞳孔的黑明显扩大，虽然没有继续蔓延，但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浮现出细密的红色蚕纹，如同蛛网般缓缓扩散。
“你……”我捂住嘴，声音发颤，“你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勉强站直身子：“没事。”
阴宁虚弱地靠在楼妄身边，望着满目疮痍的祖地，喃喃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呵呵呵……”
一阵苍老的笑声突然从后方圣树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祖桃圣树。
只见树干波纹荡漾间，一个身穿阴阳法衣的老者从圣树里走出。
他的确是直接从树里走出来的。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男人，面容儒雅，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白斩天！”我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气氛瞬间凝固。
楼妄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又跌坐在地。
阴宁死死抱住他，眼中满是绝望。
江轻尘握紧黑剑，冷眸如霜地挺直了脊背。
白斩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江轻尘身上许久，才转向我：“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事情。”
“你还记得千年前的玲珑吗？”我冷声质问。
他神色毫无波动摇头，语气淡漠：“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千年前的往事，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意外。
毕竟这一千多年，他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桃女，做了多少恶。
玲珑对她来说，不过是那些万千桃女里的其中一个。
“你的灵魂和圣树共生，刚才就在圣树里……”我攥紧拳头，“可却眼睁睁看着秦无琰死在眼前！”
白斩天负手而立，轻蔑一笑道，“他非圣族血脉，不过是圣地外那些裔民的后人，若非是我，他恐怕很小的时候就被扔在弃婴林死了。”
“那些裔民变成这样，不也是拜你们圣族所赐吗？”我怒斥道。
只是略微有些意外，秦无琰居然是圣地外那些圈养的村民后人。
不过他应该本身天赋极高，虽然比不上白斩天和江轻尘这些人。
但他一身手段也不少，而且能被白斩天赐为如今的圣族少主，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只是，在白斩天的眼里，依旧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白斩天听了我的话后，不以为然地摇头：“他们不是被奴役，而是自愿成为家畜罢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甚至不需要锁链，他们的无知和愚昧就是最好的牢笼。”
白斩天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儒雅老者，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向他臣服。
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沉淀着千年岁月积累的阴鸷与算计，让人不寒而栗。
“我拖住他，你们先走。”江轻尘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是隔空传音。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听话。”他又传音道，语气不容置疑。
“呵……”
白斩天突然冷笑出声，“不要妄想了，你们谁都走不掉。”
我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竟然能听到我们的传音？！
“你……”
我语气发颤，瞬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