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广从阵中走出时,他有意将胯下黄骠马调整到正对着马清偏右的位置,这是对他最有利的位置。一旦马匹启动,他朝前平直的槊尖不用做很大的位移就可以将对方挑于马下。
师广没想到大鼻孔往黄骠马的左侧启动,这就使得他原准备往右刺的槊尖要往左偏,形成了一个往内的抛物线,准头和效能都大打折扣。
两人一交错,师广的槊尖从马清的肩上擦过时,马清的槊贴近了他的腰。他本能地在马上侧了一下。他虽然没有受伤,但马清槊刃砍开他的铠甲和内衣时带着的那股劲儿还是差点让他从马上摔下来。
马清喊出“农田”的名字时,农田扛着铁鞭怔了一下。当马清说完话时,他头脑出现了两个人,马清和张方,他为到底站在哪一边做着斗争。当马清和师广交战时,他就像没有看到一般。
祖徽的箭本来瞄准农田,听马清喊话,她就改变了主意,她弓箭朝着左边,眼睛却朝向了右边那个骑马的都尉。
“素素,小琴,我要射那个都尉,你们过来为我遮掩一下。”祖徽低声道。
柴凌素在祖徽的右前方。她转头看了看那个都尉,手中一提马缰,后退到了和祖徽右边正平齐的地方,这能遮挡住祖徽射击的动作。小琴在祖徽的右后边,她双腿一磕马,来到了祖徽和都尉之间的直线距离上。她直起身子,就挡住了射向都尉的箭,她稍稍一弯身子,那支箭就能射向都尉。
那名都尉刚从黑暗中走出来时是在队伍的最前面,因此非常显眼。当他停住马匹时,上来了两行骑兵,将他前后左右都严严实实包裹起来。都尉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长槊,挺胸昂头正对着方琦的刀盾兵方向。
从祖徽所在看过去,她的箭可以从四十五度方向射进都尉的胸口,可是前面的一个骑兵正挡在她射箭的轨迹上。
那名骑兵在第二行。他持着朝上的槊尖,骑着一匹长毛的枣红色鲜卑马。那匹马看来是一匹还没有完全驯化好的马,身子总是在动,要么晃着那颗大脑袋,要么四蹄左右移动。这使得那名骑兵的身子上下起伏,他还不时弯腰拍拍那匹马的脖子。
祖徽将原本搭上的轻箭换成一支箭头呈凿头形,箭杆短粗的重箭。她将弓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祖徽的这个动作没有引起敌军的注意,至少没有引起都尉的注意。
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在自己的正前方,要么在马清和师广的身上。
当师广的马蹄声响起时。所有人的脸都朝向了师广,都尉前面那个骑兵的脸也转向了师广,他的身子也随着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了都尉的右胸。
在马清和师广的两只槊互相朝对方刺的那一刹那。那名骑兵的马突然后退了一步,露出了都尉的全部上半身。
“弯”祖徽低声喊。
小琴身子立刻附在马脖子上。
“嘣”祖徽的弓弦响了。“嗖”重箭凿头旋转着,发出犀利的破空声,就像巡航导弹一样从小琴背部上空慢慢地朝着都尉而去。不过这样的破空声被马清和师广的两匹马蹄声盖过了。
都尉侧头,蹙眉,一脸紧张地看着马清和师广的交战。
那支重箭从第一行一名骑兵的脖子边穿过,又穿过第二行那名骑兵后退后空出的上胸部空间,抵达了都尉的左胸。凿头破开了都尉的铁甲,准确地插入了都尉的左胸,就像钉子一样不动了。
“啊”都尉大叫一声,身子朝后仰着从马屁股后滑落。他将长槊尾部的鐏往地上一杵。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槊在马背上停了一会儿,抓长槊的手一软,身子翻落下马。
几乎在都尉大叫出声的同时,马清的马已经和师广的马交错成了马尾对马尾。马清胯下的大鼻孔和师广胯下的黄骠马都朝着各自的前方猛突。马清对面二百骑兵挺槊朝马清呼喊着冲了过来。
“呼呼呼”又是一阵暴风骤雨的声音。双方又放了一轮箭。这是都尉大叫一声落马后,双方士兵在紧张时各自发出的箭,是杂乱无章的射击。
“杀”谭文持盾挥刀跟着马清冲去。第一刀盾队跟着他呐喊着往前冲。
祖徽射中都尉后,朝柴凌素喊了一声:“素素跟着我。”双腿一磕花斑马一边往前冲,一边从箭囊中掏出一把轻箭,用连续不断的快射朝右边骑兵射击。
小琴在马上,阿青紧跟着小琴的马。小琴一边往前跑,一边朝两边的敌军射击。阿青持着双刀紧紧跟随。
方琦的刀盾队将盾牌组成盾牌墙,跟着弓箭队往前冲。
柴明和汪苍的长槊队在敌军的第二轮弓箭射击中又有十几人伤亡,只是现在无人能顾及伤亡者,能走的都跟着往前冲。
右边敌军的刀盾兵开始了冲击。五十名骑兵还没有启动。
左边敌军的长槊兵也开始冲击。农田和他的五十名骑兵还没有动。
马清对面看似有两百名骑兵,但在交手中,真正能同时和马清交手的只有左右两骑。马清双手盘动大槊。大槊像风车一样旋转,长大的槊刃闪着寒光。
此时最先靠近马清的是左边一名骑着黑马的骑兵。这名骑兵长着一张鲜卑人的圆脸和一双单眼皮,他一手拽着马缰,一手夹着槊朝马清刺来。
马清的身子在马鞍上朝右一侧闪过槊头。双手持槊朝那名骑兵的肚子横砍。那名骑兵的肚子先是喷出血来,接着就像破麻袋一样滚出粉红的肠子。那名骑兵扔掉长槊弯腰捂住肚子,他的身子被马带着一耸一耸的往前跑去,没跑几步就跌落马下。
右边是一名骑白马持红缨铁矛,长相帅气的骑兵。他的后腰闪着一面屯长腰旗,眼睛被火光映照得红红的。他瞪着眼睛,双手持矛朝马清刺来,短小的矛尖在火光下闪着红光,那红缨就像蛇吐舌头一样朝马清胸口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