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左凯大喊着冲过来:“马清,给老子住……”他快速冲来的身体突然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站着不动,他的嘴巴张着,脖子上凸出的喉结上顶着尖利雪亮的刀尖。
马清一手卡住身下赵俊的脖子,一手以家传“出手法”刀术,以闪电之势拔刀出鞘,准确顶在左凯的喉结上。
这一顶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划破左凯的喉咙,少一分则让左凯感受不到刀尖的危险。
马清竟敢对伍长用刀,而且出刀又如此快,让队员们宛如做梦,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场安静了数秒,才听见两人轻轻喊了一声:“好武艺。”
马清听出一个是简云,一个是戟盾手袁通。
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大喊:“哎,你们在干什么?”
五十步外,一名着全身皮甲,手按刀柄,留着八字胡的矮胖军官朝这里跑来,他后腰上飘动着带牙边的蓝色三角腰旗。
“都伯来了,把刀收起来。”什长方勇颤抖着声音低声道。
众人只听得“刷”地一声,却都没有看清。马清手上那柄刀已经进了刀鞘。
马清起身,一把抓住赵俊的后衣领将赵俊提了起来。赵俊张开大嘴呼吸着,鼻子里流出的血沾满了整个脸,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涂了红颜色的胭脂一样。
“好大的胆子,在军中斗殴,方勇,你这个什长当得好。”都伯来到面前,看了看赵俊的脸,狠狠地盯着马清,转脸对方勇道。
都伯名叫万壮,也是军户出身。
方勇面色变得煞白。
这件事是方勇,左凯和赵俊三人占用马清的口粮引起的,真要追究起来,不仅他的什长干不了,严重的还会被治罪。他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是斗殴。”
万壮抽出腰上四尺长的蓝色腰旗,将旗杆尾拨着赵俊哭丧着的乌青的左脸颊看了一下,又拨着赵俊右脸颊看了一下他肿得眯成一条缝的黑眼睛,再看看赵俊从鼻孔中流出已经铺满了整个脸的血和地上溅的泥。
万壮抽动一下鼻子,对方勇道:“这还不是斗殴?”
马清插嘴道:“都伯,我和他摔跤赢饼子。”马清指着赵俊,“没想到地太硬,把他碰出血了。”
万壮看了看赵俊,又看看马清,问方勇:“是吗?”
方勇使劲点头:“是是。”
马清又道:“不信你可以问赵俊。”
都伯瞥了马清一眼,来到赵俊面前皱着眉头问:“是吗?”
赵俊哭丧着脸道:“是,是摔跤。”
万壮又转身来到马清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清娘。”
“禀都伯,在下姓马名清,字船岳。”
万壮将拿着腰旗的双手背在身后,胖胖的身体围着马清转了一圈后站立在马清面前,看着马清严肃地点着头:“马..船..岳。”他拖着声把每个字都加了重音。
“在。”
万壮不理马清,转身对方勇道:“你的人操场上总是不行,打架倒挺厉害,若不是大敌当前,我可是要认真的。”
“诺。”
“好好管管。”万壮恨铁不成钢地盯了方勇一眼,“下不为例。”
“诺。”方勇唯唯而答。
万壮又来到马清身边道:“虽然不给你入罪,惩罚却少不了。”马清心中坦然,他一个火兵本就辛苦,再怎么惩罚也就是半斤八两而已。
“方勇。”
“卑职在。”
“让他站岗守夜三日。”
“诺。”
万壮低声对马清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人。”说着,转身离去。
万壮走出了三十多步开外后,方勇长吐一口气:“船…船岳。”第一次喊马清的字,他有些不习惯。
“小卒在。”
“今日之事,虽是赵俊有错在先,可是你殴打同袍,对左队长拔刀相向,总要有个说法。”
方勇,左凯和赵俊将士卒军粮占为己有,乃是有罪在先。现在方勇绝口不提自己,将一切都推到赵俊身上,自然是想大事化小。马清当着队员们的面对左凯拔刀相向,自然也是有罪。
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马清敢对左凯拔刀相向,也并非意气用事。
三十天来马清看出什队方勇本质不坏,只是性格中有一点自私和软弱,这种自私和软弱让他对队里的管理不严格,也才会出现赵俊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他却不拒绝的事。
正因为看出方勇本质不坏,马清才敢对左凯无礼。
马清朝方勇拱手道:“什队明鉴,马清并非计较一个饼子,为了兄弟,马清可以把命献上,何在乎一个饼。只是这赵俊吃了马清的还不说好,如此不义之人,如何让他和我们弟兄们同甘共苦,血肉相连?打他是替什队和弟兄们教训他,至于马清对伍队的无礼,确实是马清冲动。”
他转身对左凯拱手道:“伍长责罚,马清甘愿领受,绝无二话。”
左凯面色铁青,他转头看赵俊。赵俊擦自己一下脸再看看手,又用手轻按自己脸上痛的地方,呲牙咧嘴可怜巴巴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老李上去帮赵俊擦脸和鼻子,碰到痛处赵俊就抽一口气,呲着嘴喊:“轻点轻点,你轻点啊。”
简云和蒋宽站在边上,一边吃饼喝汤一边像看热闹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左凯对马清冷笑一声:“马清,看不出你有如此功夫。”“刷”地一声,左凯抽刀放在马清的脖子上,“隐藏够深,却还是露了马脚。”
不等马清说话,左凯对方勇道:“什队,张方兵临城下,此人敢对长官抽刀相向,谁敢说不是张方的奸细?”他的凌厉目光环视着队员们。
马清正色道:“伍长,今日之事,乃是赵俊偷吃我的饼子引起,为何反说我是奸细?若说马清是张方的奸细,又有何证据?”
赵俊一把拨开老李帮他擦脸的手,呲着漏风的嘴道:“伍长说呀(得)对,西(此)人就系(是)烟(奸)细,什长,两军腰(交)战,事弯(关)洛阳存亡,可不能被他骗了。”
老李劝道:“你就少说吧,你把他的衣服扔在地上,又拿他的口粮,他能不生气?”
赵俊不认识地看着老李:“老李,你紧(怎)么帮他索(说)话,我也不是故意嘛,再索(说),这也不系(是)第一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