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城,大雪下了一夜,银装素裹。
萧佑平一袭黑袍,站在雪地里,挥动黑铁长枪,卷起漫天飞雪,刚猛有力。
“王爷,京都有信来。”
光头老者手拿信件,急匆匆跨过圆门,在屋檐下站立,望着萧佑平收势,放枪。
萧佑平接过身边下人递来的汗巾,擦去手上的汗渍,伸手接过光头老者的信件,干净利落的打开,目光锐利的扫过信上内容。
共有三封信,萧佑平一口气看完,一言不发,顺手递给光头老者。
“你看看吧。”
萧佑平递出信件,走到窗台,端起盛着碎肉的瓷碗,走到旁边关着黑鹰的铁笼子旁,投喂两只黑鹰。
光头老者展开信件,面色平静的查看上边的内容。
“前脚刚赐婚,南梵使臣就来替他们皇子求娶公主,你怎么看?”
萧佑平扔给笼中黑鹰一块碎肉,头也不转。
光头老者收起信件,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
‘信上说,答应南梵皇子求娶皇子,是四公子同意的,而且这个想法还是四公子想出来的。
或许,四公子有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老四并不想娶熙宁公主,借此,也在拖时间?
他能有这般睿智?”
“王爷可看到最后一封信?”
“一大堆诗词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萧佑平对武学兵法研究颇深,但是对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
那都是文人雅士的无病呻吟罢了。
“王爷可知,这些诗词皆由四公子所作。”
光头老者此话一出,萧佑平手上动作一顿。
他有些后悔没仔细看两眼。
“那又如何?”
“王爷十年没见过四公子,对他的印象还停在十年前。
可知,人都是会变的,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全部。”
光头老者展开手里的一封信纸,向萧佑平靠近两步,指着最后一首诗: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遍百花杀。
四公子这首诗,只做了一句,便没了下文,他是没想好接下来的内容。
还是担心,接下来的内容,太危险,没有出口?”
“这句诗,什么意思?”萧佑平终是喂完铁笼里的黑鹰,伸手接过光头老者递来的诗。
“字面意思来说,是在赞扬一种蛰伏的花,深层的表达是,等待时机,崛起。”
光头老者话音落下,周围寂静无声。
萧佑平朝着身边的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父王,听说京有信传来,可是小老四来信了?”
身穿大红色锦袍,背披着狐毛大氅的萧婧文,声音婉转,面庞明艳动人,眼含欣喜,迈着大步而来。
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萧婧文秋水眸子在两人身上扫过,毫不客气的夺过光头老者手里的信件。
“吉先生,我四弟可是出了什么事?”
“婧文郡主莫急,四公子一切安好。”光头老者开口宽慰。
萧婧文展开书信,快速查看一番,并没太大情绪波动:
“这是什么意思?
给老四赐婚,转头又将公主要嫁去南梵?
这不是欺负我小老四?”
“郡主,此事,是四公子自己提出来的。”吉先生出言提醒。
萧婧文一口气看完手里的书信,顺手又拿过萧佑平手里的信纸。
“这都是小老四作的诗词?
没想到,小老四,竟有这般文采。”
看着看着,萧靖文莫名就红了眼眶,泪水不停打转。
她在萧靖凌的字里行间,看出了他对塞北的怀念。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小老四,肯定是想家了。
十年,十年了啊。”
萧婧文仰头看向萧佑平:“父王,难道你就不想老四吗?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入京都十年,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女儿对四弟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六岁的时候。
父王,接他回塞北吧。”
萧佑平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久久无言。
一阵寒风吹过,吹乱萧佑平的发丝。
“他在京都挺好的,最近更是倍受皇帝信赖,有何不好?”
“父王此话何意?”
“你可知,陛下有削藩之意,前些时日还问了老四的意见。
他给陛下出了个上等策略。
藩王之位,不再由世子继承,而是给所有子嗣封王,让他们分割藩王的封地,如此王是多了,但是实力变小。
便对朝廷没了任何威胁。”
萧婧文闻言,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其中含义,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小老四,还有这般谋略?
若是皇帝真按照他这个法子,几年后,三藩或可真的名存实亡。”
吉先生摸着下巴细细琢磨,不由的点头。
“此法是好,但是也要有条件。
若是藩王不按照朝廷说的做,直接联合起兵,朝廷恐怕也难抵抗。”
“不过……”
“吉先生有话直说便是。”萧婧文看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催促。
“不管什么结果,对提出此想法的四公子,却都是有利的。”
吉先生摸着下巴,稍作思考。
萧婧文看了眼满脸严肃的萧佑平,他眯着眼睛,也在思考什么。
“若是朝廷用了四公子此法。
王爷遵循朝廷旨意,分封世子和三位公子,四公子便可回到塞北,占有一席之地。
若是三王不执行,直接起兵,四公子也可趁乱,自京都脱身。”
“吉先生的意思是,小老四想逃离京都?”萧靖文一言点出其中的深意。
“也是,他在京都十年,宛若被关进一个大铁笼子里,还有人时时盯着,谁能忍受?
再加上他本就忧郁的性格,没有疯癫,已经是万幸。”
“可是,他想离开谈何容易。”萧婧文低声呢喃,突然眼神一亮。
“父王,让我去京都吧。
带两千人,我去接小老四回来。”
“胡闹。
别说是两千人,就是两百人,都不行。
你更不能去。
皇帝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京都的。”
萧佑平背着双手,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让自己变得更加冷漠:
“咱们这位皇帝,没你们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的阴狠凶残,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报……”
门外突然又有下人急匆匆来报。
“王爷,刚接到京都来的鹰隼传信。
四公子在京都遭遇刺杀,林豫等人,出了京都,朝着南梵而去。”
萧靖文快步上前,伸手拿过下人手里的简报,面色冰如寒霜。
“南梵,这是在挑衅我塞北?”
“乱局,要起了。”
吉先生嘀咕一句,看向萧佑平:
“王爷该早有准备。”
他对这位萧靖凌四公子,越发的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