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换班的两拨人都进了院子。
田婆子殷勤的提着两壶酒过来,笑眯眯的递给他们:“冷吧?先喝两口暖暖身子。”
那些人明显跟田婆子很熟,对她没有什么戒心,一个个坐在田婆子早就备好的小桌子上,倒上酒喝起来:“这天儿,太冷了。”
“谁说不是呢!二公子太谨慎了,什么人会在这么冷的天气守着找事!”
“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喝,喝完去守着。”
田婆子在一旁笑眯眯的给他们添酒:“辛苦你们了。有你们在,我也能轻松一些。”
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田婆子:“田婆你也真是,那个老刁婆分明就是欺负你好说话,每天晚上都是你守门,要我说,你就得告诉主子们!”
田婆子应了声,不太在意的摆摆手:“无妨。先前是有累,现在不是有你们吗?我还有点儿肉干,给你们拿过来吧?”
田婆子横过身子,轻轻把门推开一点,挡着沈清:“你们要是吃,我去给你们拿。”
那些人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合适吗?你小孙子还病着,留着给他吃吧!”
田婆子缓慢的挪着身子,挡着沈清往门外走的身影:“没事儿,我这就去拿,肉干不好克化,他吃不了。”
说话间,田婆子把门关上闩好:“有点儿风,别吹了你们,喝好了再去,免得被夜风吹病了。”
门外,沈清听着那些人跟田婆子说话的声音,慢步躲进阴影里。
过了关朴街再往前走就是万松堂,只要过了万松堂,就逃过了叶府的势力范围,天亮前赶到城门就能走出平城!
慧心那里她已经让小叫化留了话,还把顾岳廷的腰牌留了给她,她的安全一定不会有问题。
有郡守护着,叶家背后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手。
沈清趁着夜色,躲过了两个更夫,眼看就要过了关朴街,不想腰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就突然被大力握住:“哪儿来的肥羊,半夜就敢走在路上?”
沈清一惊,这人口音很怪,不像是平城人,倒像是,北狄?
北狄人怎么会在平城?!
沈清来不及思考,脸上就被人摸了一把:“嗯?还挺嫩?是个娘们!”
那个汉子口音别扭,下手却是利落的很:“你们先去干正事,我来审审这个小娘们儿,半夜不在家陪着男人睡觉在外头干什么。”
几道人影迅速的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街上便陆续响起哭喊声。
“有流民入城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街上顿时乱了起来。
沈清心底一惊,警惕的看着将她赶入死胡同的汉子。
这些人分明是北狄人,却佯装是流民,才一入城就引起了骚乱,北狄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汉子看着沈清纤瘦的身影,有些不满的啐了一口:“呸!这平城的女的瘦的跟鬼一样!说,你半夜出门干什么?”
沈清想了想,害怕的开口:“我,我家相公病了,我出门给他喊郎中。”
那汉子冷哼一声:“你当老子瞎?给相公请郎中用得着包袱?!”
沈清握紧了包袱,往后退了一步:“我没钱,里面装的是平时采的药材,给郎中做诊金的。”
那汉子明显不信,一步步逼近:“那你打开包袱我看看!”
沈清将包袱从肩上放下,蹲在地上慢慢打开:“你看,都是些常见的药材。”
天太黑,根本看不清包袱里有什么。
那汉子根本没把瘦弱的沈清看在眼里,晃着八字步走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
沈清握在手中的匕首利落的扎进那人小腿。
一声惨叫从那人口中传出,沈清只觉得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拽着头发拉了起来:“臭婊子,敢对老子下黑手,我弄死你!”
沈清咬着牙,疼的眼睛都出了泪花,她手中的匕首被人一把夺过:“弄死你!”
那汉子一把掐上沈清的脖子,把她提起来,借着月色看清了沈清的脸:“居然长得还不错!”
那人一脸淫笑,拎着沈清就闯进了一家无人的院子,一把将沈清扔在地上:“死前让大爷舒服舒服!”
沈清被摔得眼前发晕,整个人都险些晕死过去。
那汉子把外袍一扒就扑了过来:“平城的女人,老子还没试过!正好拿你开刀!”
沈清掐紧了手心,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粉末,一把甩了出去。
那汉子被甩了一脸,大叫一声,“臭婊子!”
沈清忍着疼痛爬起来,绕过汉子就往外跑。
那汉子虽看不见,耳力却极好,一把抓住沈清,嘶吼着往旁边大力一甩:“弄死你!”
沈清再被重重甩在地上,眼前发黑。
她咳了一声,抬起手抹去嘴边的血,喘了口气,再次爬起来往外跑。
这次她学精了,拖着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的往院外挪。
那汉子看不见,又吸入了大量的曼陀曼粉,这会儿已经有些癫狂,嘴里不停的吼着弄死你,跌跌撞撞的往外追。
沈清拖着脚步,艰难的往外走。出了院门便把包袱里的东西拢了拢,把包袱系好,拿起匕首,静静的站在门边等着。
那汉子追了出来,挥舞着双臂:“你这个臭婊子,你在哪儿!我要弄死你!”
沈清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匕首,瞅准了机会一把将匕首对着那汉子的心口就扎了下去。
那汉子惨叫一声,一把推开沈清,嘴里嗬嗬了几声,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不动了。
沈清抖着腿勉力站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强忍着恶心把匕首拔了回来。
用汉子的衣服把匕首上的血擦干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躲进了黑暗中。
这边的动静虽然闹得不小,却也被街上的连续的惨叫给掩盖。
沈清看着街上来回奔走哭嚎的人们,眼底满是疑惑。
梦中,流民进城一事也发生过,但那是在半年后,怎么会提前了?
梦中的流民是因平城外的冻河开化过快淹了农田所致,可现在,因着那几个北狄人,沈清觉得这次的流民闹事没有那么单纯。
可现在她已出了叶家,不可能再回去。
沈清在天亮时赶到城门,果然看到城门守卫森严,许出不许进。
她松了口气,正排队等着往城外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人且慢放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