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索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卫家娘子身边的两个丫鬟在那里说话。
高挑的那个好像叫樱桃。
他总往外头跑,对这些个下人的脸都记不真切。
“世子爷。”
两人见到他赶紧行礼。
樱桃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低头的时候心跳都比平常快。
这样俊朗的少年,正当年轻,是沉闷的镇国公府里的一股自由新鲜的风。
他每日里练功不辍,手上功夫和脑子一样灵光。是这个家的未来,也是国家的未来。
如果不是国公爷低调,世子爷年纪轻轻就应当是京城里最受人欢迎的公子了。
樱桃其实私底下庆幸国公爷的低调,世子爷至今身边都没有女人。
富贵人家的公子爷,即便没有姬妾,收个女子也无伤大雅。尤其是现在世子爷渐渐大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抬起了脸。
“你是国公夫人房里的丫鬟,怎么在这里?”
樱桃忙将手里的茶盘举过头顶,姿态更加柔弱了些:“国公爷和夫人在前厅招待客人,奉了茶之后,叫奴婢们在门外候着。”
“谁来了?”
江佩索从没见过自己父亲见什么人还要关上门,让人在外面把风的。尤其是,还带着卫家的。
樱桃支支吾吾不肯言说。
江佩索便明白,这事情跟自己跟自己有关,还不好明说。
他也不为难她们:“我知道了。你们忙吧。”
江佩索直接折返,回自己书房去了。
樱桃松了一口气,有些腿软。即便世子爷的身影已经过了,可是鼻尖仍旧留着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是一种树木又像是一种植物。
总之,比那些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打转的那些人的味道都要好闻。
江佩索没有心思注意这么多,他琢磨着薛明玉那天的话。
原本他是想和父亲商量一下,又觉得这件事太过微小。
这回猜到他和新夫人正在和人商讨自己的人生大事,心中升起一阵烦闷。
事情一旦朝着自己不喜欢的方向发展,江佩索就不想和它有接触了。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薛明玉在妹妹房间醒来的时候,薛甄珠已经坐在自己床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了。
“醒来这么早?有心事?”
薛甄珠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献宝一样捧上手里的东西:“姐姐,闻闻,这个味道很不错。”
浅绿色的香皂,鼻尖立刻充盈着一种茉莉的香味。
就像还没有到来的夏天,吹着风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不是你喜欢的玫瑰味了?”
薛甄珠歪着头跟她靠在一起:“姐姐喜欢茉莉的味道。我知道。”
她语气里的骄傲,让薛明玉很受用。
这个小家伙以自己第一了解姐姐为自己的骄傲和自豪。
“就你机灵。”薛明玉拿过那块香皂在自己的鼻尖轻嗅。
薛甄珠笑起来,非常满意。
“这玩意儿金贵,总觉得拿来洗脸有些浪费。放在衣服里面熏香倒是不错。”薛明玉说道。
虽然生来并不缺什么,赚钱的速度最近越来越快,但是薛明玉仍旧觉得这些没有必要。
薛甄珠也点头:“是有点。”
那个张扬的大柿子还在边关待过,竟然出手这么阔绰地买这些没用的东西来哄小姑娘开心。
真是不知所谓。
哼。
薛明玉又问她:“你去见母亲了吗?她知道你这些东西吗?”
毕竟那天是说跟林秀玉见面才去的,王夫人也很关心,见了这些东西怎么能不问。
薛甄珠当然是如实说了:“当然知道了。我送了一些给母亲,她可开心了。”
她细细地描述母亲夸她的每一个字。
薛明玉只是安静地听着。傻瓜,母亲是担忧又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她跟珍珠玩闹说了一会儿闲话才起身梳洗,两人一起去见母亲。
未曾料到薛云裳已经站在门口了。
“大姐姐三姐姐来了。”
“母亲还没有起来吗?”薛甄珠问。
“已经起来了。”薛云裳的微笑淡淡的,带着一股子笃定。
薛明玉哦了一声:“所以,不是特意在等我们?”
薛云裳轻盈盈地点了头:“正是。”
“有什么话就说……”薛甄珠口快。
“那有话我们见了母亲之后再说吧。”薛明玉没有停下脚步,径直拉着薛甄珠进去了。
薛甄珠不明白,可瞥见姐姐凝重的表情,乖巧地不说一句话。
王夫人面前三人还是如往常一般,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少说。
出来之后,薛明玉没有让薛云裳先说话。
“别在这里说,跟我走。”
薛云裳不明所以,可薛云裳从善如流。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光影跳在脚边。
薛甄珠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带自己去哪里,也不知道她们要说什么。
只知道,所谓的三个人的谈话,其实没有自己的位置。
薛甄珠被安置在粮店的小房间吃糕点,薛明玉和薛云裳在掌柜的办公的房间里说话。
出来的时候,薛云裳脸上没有了轻松的表情,薛明玉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安之若素。
其中的奥秘,薛甄珠很想知道,但是她不想去猜。
大姐姐如果觉得她应该知道,就会告诉自己。
对于大姐姐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薛甄珠不会追问。
薛明玉让人送薛云裳先回去了,薛甄珠跟着大姐姐接着巡视店铺看账本,好像日子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而比薛云裳更沉不住气的人已经出现了。
中山靖王妃决定不顾老王爷的意见,进宫一趟。
“你这是何苦?”老王爷躺在床上咳嗽着拉长了气息,好像这一口就快要接不上下一口。
“王爷,咱们不是没有忍过,忍了半辈子了。咬着牙一声不吭,可是有什么用呢?”
“祸害了儿子还不够,还要赔上孙子。”
“然后呢?你就打算真的看着这一脉就这么断绝了?”
老王爷说不出就这样算了。
他只是用浑浊的眼绝望地看着模糊的人影。
他说:“颖儿啊……”
王妃不听。
那个叫颖儿的少女已经两鬓花白,就要入土。
她可以去死,但是不能……
她不想再想,忍着泪转身走了
不是看不清,是真的不想就这么认命,就这么任人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