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繁星,司命主空,次日是出行的好日子。
元惜昭一早就给宁归悦递了信问她有没有法子能潜入东宫取点东西。宁归悦显然不放心,当下回信只说得免议。
元惜昭看着这个点一如既往跪坐在万松图前念念有词的太后,庆幸着其没吵没闹,可她如何能在白日提前出宫呢?
午间回太医院取药之时,迎面碰上了崔栉。元惜昭转念一想,毕恭毕敬行了礼,“崔太医,多日未闻陛下传唤太医院,不知陛下身体如何?”
崔栉颔首,另说他话,“陛下身体安好。姑娘可去过那秦风馆听曲了?”
“暂未得良机。”元惜昭正色。
崔栉点点头也未多言,向前走着。元惜昭与他擦身而过,“老夫拙见,明日是个听曲的好日子。”
元惜昭一笑,“多谢崔太医。”
崔栉脚步一顿,抚须片刻,“姑娘不必谢老夫 ,都是为了陛下好。”
“崔太医帮了小女良多,我当铭记在心。”
“姑娘快去取药吧,太后那可误不得时辰。”崔栉苍白的眉尾一颤,快行了几步,似乎不想再听下去。
元惜昭应后就去取药,回了长康宫看着太后服药。既然崔栉提点了明日,那她倒也不急着今日白昼就出宫,只需在明晚前将那东宫古玉兰树下的琼槐酿“取”出来一坛便可。
晚间,元惜昭就去了大将军府。
“你说什么?你就是想去东宫偷一坛酒?!”宁归悦一脸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元惜昭,企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戏耍之意,但她失败了,不得不承认元惜昭是认真的。
余袅给她们倒茶,忍不住说道:“宁将军不能这么说,那酒是当初小姐和还是太子的陛下在东宫一起酿的,是去取回来而已。”
元惜昭将第一杯茶先递给宁归悦,“确实也不算偷,如何?”
“好好好,我只是以为你要能潜入东宫的法子,是要干什么危险的大事,谁想你只为了去取一坛酒,那酒就那么好喝?”宁归悦玩笑着。
“那酒口味不敢说是最好喝的,那也是独独一无二的。百年金刺槐树最好的花入酒,荷露与贡酒为底,尘封于玉兰花壤下近十年......”
宁归悦听着听着眼神发亮,“那我多偷几坛,让我也尝尝鲜。”
“总共也就三坛而已,你顶多拿两坛。”元惜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觉着和温承岚都这个份上了,想来他也不会记得这三坛琼槐酿了,哪天想起来,还更是添堵。
她思索片刻,“嗯......要是方便的话,三坛全拿了也好。”
“逗你玩笑罢了,自然是拿一坛风险小。毕竟也算是在东宫地内的东西。放心交给我吧,曾经我也没少带队巡卫东宫。”宁归悦说到这,先是爽朗一笑,又闪现了一丝落寞。
元惜昭自然也想到了当时在东宫和宁归悦初见的剑拔弩张,而宁归悦为保护于奕与他们对峙。
自是笑命运无常,初见不对付的人,现下是亲姐妹。而至于那闪现的落寞只出于奕一人。
元惜昭明白,于奕平反后一直没致元兆于死地,该也是还惦记着宁归悦,可是抄家几乎灭族之仇,又曾容消解?
“一坛也行,等到了时节,我亲自给你酿一坛埋在将军府里,你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过多回忆徒增伤怀,元惜昭及时打断宁归悦的思绪。
“好好好,我们一言未定!”
“袅袅不会喝酒,但也想尝尝。”
“那是自然,怎么会少的了袅袅的。”
次日酉时,元惜昭已坐在秦风馆的雅间里点了一桌宁归悦爱吃的菜色候着。她抿了一口特地点的秦风馆最有名的梨花春,闭眼回味,更觉胜券在握。
走出二楼雅间,五彩纷呈的舞台一览无余,整体构造如一朵盛放的牡丹,栏间皆是雕梁画栋,酒桌星罗棋布,觥筹交错。
此刻舞台上是胡璇舞的主场,琵琶珠玉清脆,舞姿曼妙热烈,说不上不好,元惜昭微叹,放眼望去,没有自己想见的人也没有想等的人。
没有恰好碰上贺璋心情好,令人惋惜。不过,她早有准备,心情嘛,当然是能因人生变,因事生变。
“看的那么入迷?我来了。”肩上被轻拍了一下,元惜昭转身见宁归悦对她晃着手里的酒。
细细一闻,酒坛坛身沾染泥土还散发了缕缕玉兰清香。
元惜昭接过酒坛,引着宁归悦进雅间,“多谢,归悦,先用膳吧,都是你爱吃的。”
“你不用和我说谢,你是我姐姐,我身上没有蛊毒也是多亏……”宁归悦认真道。
元惜昭夹了一片炙羊肉让她碗里,“归悦,你不欠我的,人各有命。”
“嗯。”宁归悦顺势吃着,嘴上应答着,就算元惜昭不在意,她还是觉得对元惜昭而言不公平,只希望之后能与元惜昭同甘共苦。
宁归悦吃完一口,抢在碗里再被填充之前道:“你记错了点还是记错了量?玉兰树下刻记之处只有两坛这琼槐酿,我拿了其中一坛。”
“怎会?”当时酿这三坛酒,费了元惜昭和温承岚好些功夫,元惜昭不可能会记错。
宁归悦见她出神,“得了,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对了,你要这酒不该是单纯要喝吧?”
元惜昭拿起桌上装着梨花春的琉璃酒壶给宁归悦斟了一杯,“当然,我又不能喝酒,你先尝尝这秦风馆独有的梨花春。”
宁归悦看了看晶莹微黄的酒色,一饮而尽,眼中一亮,“绝非凡品,好酒!不过军中有军纪,偶尔冬日寒冷或庆祝之时,我才饮过军中常酿的酒,只能说比军中的酒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京中繁华,勾栏瓦舍少说也有一条街,这秦风楼客量不是最好的,并非首选,可贺璋偏偏选了这。再三对比猜测下,秦风馆唯有梨花春酒绝这一绝最是突出。”
元惜昭将琉璃酒壶放在琼槐酿一旁,“贺璋未参加科举前,是山间隐士,有爱酒抚琴之习再是寻常不过。”
“是否能见贺璋,取决于他的心情,他爱酒,所以从酒下手。”宁归悦继续道。
元惜昭称是,敲打着琉璃酒壶,“就压这琼槐酿能不能比过这梨花春了。”
(阿岚下章就出现,稍安勿躁,后续有昭昭在,他基本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