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覆灭的消息传入后宫时,所有嫔妃都在等着看陆贤妃的结局,而等了俩天,没有等到陆贤妃降位,反而等来了太后回宫的消息,在陆家众人斩首的的前一天,太后乘坐马车回了皇宫,直奔皇上所在的清和殿。
恰好,曲簌也在,太后压根没看曲簌,进入书房的门,直接高声说了一句:“放了秦焕。”秦焕是秦家那个寄养在陆家小孙子的名字。
肖政放下毛笔,不紧不慢的起身,不忘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没叫起,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哀家说放了秦焕。”
肖政不管太后,自顾自的直起身子,挥手让跟进来的太监出去,然后不紧不慢的回道:“母后记错了吧,秦焕两年前就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哪还有什么秦焕,陆家男丁全部斩首,与秦焕何关。”
曲簌在一旁纠结,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她该不该向太后行礼问安,想想还是算了吧,免得怒火延伸到她的身上。
肖政的话一出,太后顿时勃然大怒,“皇上,你明白哀家说的是谁,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秦焕是秦家,是你表哥唯一的血脉了,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朕绝情,太后说此话不心虚吗?”肖政连母后都不喊了,“朕怎比得上太后绝情,秦焕是表哥的孩子,太后都能拼尽全力相护,当年娴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后的孙子吗?太后却能忍心下手。”
“哀家只是要皇上的长子出自秦家,哀家有什么错,秦家对皇上的相扶之恩,皇上忘了吗?”
“秦氏进府,朕在她院里最多,是朕不让秦氏生的吗?难道秦氏不能生,朕后院就不能有孩子出生,太后可知道,朕成婚两年无子嗣,被父皇明里暗里训斥了多少回,太后不知道吗?喔,太后知道,只是朕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秦家在太后心中重要。”
“恩仪不能生,秦家还有其他女子,皇上为何拒绝?”太后没丝毫意识到她的错误。
“太后居然问朕为何拒绝,朕是个人,不是太后用来为秦家延续荣耀的工具。”肖政站着的身子微微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足以显示他此时有多气愤。
不止肖政愤怒,连旁观者的曲簌也异常愤怒,同时还有对肖政的心疼,以前对太后的了解都是来自肖政或者传言中,哪有今日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太后根本没把肖政当儿子看,只当做为娘家谋取利益的工具,摊上这样的母亲,肖政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
“没秦家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人不一定是你,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的天子是忘恩负义之辈吗?”太后说此话没有丝毫犹豫,她是知道如何伤肖政心的。
曲簌再也听不下去,把肖政挡在身后,指着太后骂道:“忘恩负义,难道不是秦家先忘恩负义的吗?皇后、百官之首、国公,未参加科举直接进六部之首的吏部,成为正四品吏部侍郎的秦长兴,秦家庶子都各个在朝为官,这些都是皇上给秦家的恩赏,还不够吗?”
“你是皇上的亲身母亲,满心满眼只有秦家,不惜逼迫自己的儿子,为母不慈之人,哪来的脸面指责儿子。”
“还有,皇上能登上皇位确实离不开秦家的相帮,但皇上没努力,如果皇上是与三皇子一样的人,秦家能顺利扶持他上位吗?皇上将定安治理的井井有条,定安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太后真的看不见、听不到,皇上所做的一切真的在太后您这个母亲眼中那么不值一提吗?”
肖政看着眼前比他矮了许多,却牢牢把他护在身后的小女人,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人把他护在身后,为他说出了他一直想质问母后的话,让肖政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这股暖流如初春细雨,滋润了他刚才被太后刺伤的千疮百孔的心。
太后被曲簌突如其来的质问戳中了内心最不愿承认的一面,恼羞成怒的指着曲簌,“看你的样子是皇上的嫔妃吧,哪来的胆子,让你敢与哀家如此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
然而,太后离宫两年,又是在清和殿,怎会有人听太后的命令,秦太后话出之后,门外没一人进来,连她带来的人都被挡在殿外,太后终于认识到她如今的处境。
“皇上,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如今哀家的话不管用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哀家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的。”
无所顾忌,太后怎样能伤肖政的心怎样来,听得曲簌都想上去捂住她的嘴巴。
肖政平静的接道,“朕也希望朕不是你的儿子。”心被伤透了,太后说再难听的话也不过如此了。
太后应该是被肖政的这句话刺激到了,疯癫似的说道:“你这条命是哀家给的,那你把命还给哀家,后宫危险重重,哀家为了能把你生下来何其艰难,这些你能还清吗?”
曲簌向来对道德绑架深恶痛绝,此刻她的怒火如火山喷发一样,完全压制不住,顾不得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这一身份,直接用手指着太后,毫不留情地回击道:“皇上可曾求过你将他生下?这完全是你擅自做主的决定,然而,你既然选择了生下他,却又不能真心疼爱他,处处算计他,他没有对你心生怨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曲簌的话语如连珠炮般不断发射,根本不给太后喘息的机会,“别把你所谓的不容易说得如此伟大,若不是你生下了皇上,如今在宫外寺庙里念经的先帝嫔妃中,恐怕就有你一席之地了,又怎会有你如今锦衣玉食、在行宫安稳度日的生活?更别提你还有机会在清和殿里对皇上肆意指责了。”
“你何止不是一个好母亲,你更是一个失职的太后,你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养,却对天下人的艰辛困苦视而不见,漠不关心,满心满眼只有秦家的利益得失。
秦家买官卖官、贪污救灾银两,这种事情你难道会不知道;秦长兴开赌坊疯狂敛财,你难道会毫不知情;秦家的子嗣们更是仗着你太后的名号,在外肆意行凶作恶,你难道也不知道。不,你其实都知道,只是你选择了视而不见罢了,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你那侯服玉食的生活吗?”
曲簌句句珠玑,问的太后哑口无言,满脸通红,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放肆!”
“皇上,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嫔妃对哀家不敬。”太后说不过曲簌,只好把矛头对准一直沉默寡言的肖政。
曲簌不等肖政说话,反问道:“嫔妾何时对太后娘娘不敬了,嫔妾所说的,哪点是冤枉了秦家吗?还请太后明示。”
“你……你……,你居然敢质问哀家,那些贱民的命,怎能与秦家人相提并论。”太后脱口而出。
太后此话一出,肖政的脸色瞬间难看,“太后,慎言。”
太后自知气急说错了话,又看肖政没有丝毫松口放过那孩子的意思,硬的不行决定来软的,只见太后突然朝着肖政站的位置跪了下来,“皇上,算是哀家求你了,你就放过秦焕吧,好不好,只要你放过那个孩子,哀家带着那孩子去行宫,至死不再回来。”
曲簌和肖政站在一起,太后跪下来的时候,曲簌立刻往一侧挪了一步,避开太后下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