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妃祈求的望着肖政,“皇上,臣妾的要求可以答应吗?”
肖政看向模样大变的陆贤妃,似乎想不起她初进愉王府的样子的,只记得是一个明媚张扬的小姑娘,喜欢穿绛朱色的衣服,开始总是一口一个殿下欢快的叫着,后来什么时候开始规规矩矩的叫殿下,再到皇上,他都不记得了。
最后,肖政来了云禧宫一趟,劝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但直到肖政离开好一会儿,陆贤妃都是笑着的,孙嬷嬷端着药进来,见陆贤妃笑着,也是高兴,问道:“娘娘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多久了,没见娘娘如此笑过了。
陆贤妃接过药,一口干了,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苦味一般,喝多了,早就习惯了,把空的药碗递给孙嬷嬷,笑着说了一句,“那人终究是心软了。”
皇上离开时,答应了放过二哥一家,但这不至于让她一直笑着,她笑是因为皇上走时说的一句话,他说:陆家一切与陆贤妃无关,好好养身子,朕会安排好的。他说的是陆贤妃,证明陆家覆灭,她依旧会以陆贤妃的位分安葬,她的孩子不会背上母妃是罪妃的不好名声了。
孙嬷嬷也跟着笑,她知道陆贤妃说的‘那人’是皇上,皇上心软了,娘娘想要的就可以实现了,娘娘高兴,她就高兴,刚开始她也不支持娘娘拿命去换孩子,她恨陆家人,后来看着娘娘愿意,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对陆家人,她还是恨。
活了五十多年,大半辈子都放在小姐身上,小姐去哪里,她去哪里,冷宫也好,寺庙也好,阴曹地府也罢,反正她会伺候小姐一辈子。
“娘娘可以安心养身子了,娘娘别怕,老奴会一直陪着娘娘的,伺候娘娘一辈子。”
陆贤妃没听出孙嬷嬷话外的意思,笑着回道:“幸好我身边还有嬷嬷陪着。”
突然间,陆贤妃有种看到结局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以前想要的太多了,常常夜不能眠,如今来看,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离开云禧宫的肖政没回清和殿,御辇都没要,只带了康禄和侍卫,步行到了凤倾殿,凤倾殿是皇后的居所,秦氏自缢后便一直封着,如今也是荒凉之相,肖政在凤倾殿门口站了很久,没有进去。
秦氏是他的表妹,青梅竹马,叫了他整整十六年表哥,婚后才没叫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是想过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惜,秦氏与母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被秦家教育来为秦家付出一切,落得个自缢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要说多恨也没有,人都不在了,再恨和怨又有何用。
肖政突然想到了昭纯宫那个小女人那句话:不能把过错只推到犯错的人身上,要去看他们经历了什么,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大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往往好坏都是交织出现的。
当时,他笑她小小年纪,说话大道理总是一堆一堆的,还高深莫测,然而,今日见了陆贤妃,来了凤倾殿,彻底明白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此后,肖政没再踏入过云禧宫,同时,宫外的陆丞相一家是寝食难安,自从陆贤妃怀孕后,前两月还有消息传出,说是胎相不稳,陆夫人进宫探望过,没当回事,以为是易子药引起的,月份大些就会好。
然而,七月中旬之后,宫里再也没有陆贤妃的消息传出,陆夫人递了几次牌子想进宫看陆贤妃,都被陆贤妃以养胎为由拒绝了。
陆夫人试图联系孙嬷嬷,孙嬷嬷用含糊不清的话语推了回去,等了差不多一个月,陆贤妃还是以各种理由不见陆夫人,无法,陆丞相只好联系安插在宫中的钉子一探究竟,然而,就是这一举动,让肖政把他安插在宫里的钉子全部借机铲除了。
陆丞相自此再也收不到宫里的消息了。
到了九月底,一次大朝会后,陆丞相终于坐不住了。
下了朝的陆丞相一头栽进了书房,直至午膳时都没出来,陆夫人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才去书房查看,进到书房,只见书房桌岸上有一叠厚厚的纸,上面好像写的是人名,在书案的右侧有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块白玉牌子。
见到牌子的一瞬间,陆夫人大惊失色,“老爷,你为什么把此物拿出来了?”
陆丞相冷着脸问:“那个孽障还没有消息传出,还是不愿见你?”
听到他称呼女儿为孽障,陆夫人脸色有了丝动容,“老爷别孽障孽障的,言儿始终是我们的女儿,你也知道易子丸是虎狼之药,或许真的是言儿身子不适,没精力见我。”
陆丞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夫人,“你信吗?那孽障没精力见你,孙嬷嬷呢,孙嬷嬷也没精力吗?”
陆夫人无法反驳陆丞相的话,只好问道:“老爷为何非要知道言儿和宫里的情况?”
“为何非要,今日大朝会,皇上又训斥于我,更是把我手中的权柄分了一部分到六部,怕下一步,皇上就要废相了。”
“怕不会这么快吧?”陆夫人唯唯诺诺的道。
“妇人之见,一次分一点,最后,我成了有名无实的丞相,皇上想要废了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皇上不能不顾朝臣的声音,一次性把两个丞相都废了,既然要废一个,只能是纪鸿。”
“宫中钉子被拔除,那孽障不与我们联系,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如何了,我们不知道,是男是女,能否平安生下来,如果不能平安生下来,就要让那个孩子发挥最大的作用,陆家养她这么多年,该她为陆家付出的时候了。”
陆丞相好似不是说的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而是一个可以帮他保住权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