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裹挟着森林深处特有的潮湿气息,还夹杂着阵阵焦香,那是焚烧后的余味。
斑驳的月光透过树梢洒在周周的脸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映出她紧锁的眉头和咬紧的牙关。
她站在结界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层泛着微光的屏障,眸中闪烁着不甘与执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手中的冰刃上。
冰刃寒光闪烁,一次次带着破风之势刺向结界。
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能量碰撞的夺目光芒和沉闷的砰砰声,交织成一曲紧张的乐章。
程坤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下来,手中拿着一个用树叶包裹的鸡腿。
他的神色疲惫又无奈:“姐,都折腾好几个小时了,你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吧。
这鸡腿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的,就这俩没烤焦,再不吃可就凉了。”
周周头也没回,手上的攻击动作依旧不停。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
“你自己吃吧,小叮当一个人在家里,我哪有心思吃东西。不打破这屏障,我心里不踏实。”
“有我姑看着呢,你放心好了!”程坤叹了口气,“再说不还有董世吗?这孩子年纪虽小,人却老成,实力更是没得说!”
周周摸了摸乱跳的心脏,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不行,我心慌……我得赶紧回去,我怀疑小叮当出事了!”
程坤无奈,苦笑着劝道:“姐,你就是关心则乱,说不定小叮当现在正乖乖睡觉呢。”
周周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程坤,眼神里满是焦急与笃定:“程坤,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程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拖着酸痛的四肢走到周周身边,还想再劝:
“姐,可这结界我们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这样盲目攻击也不是办法……”
周周打断他,目光重新投向结界,语气决绝: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不能放弃。
我要尽快回去,要是小叮当真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在黏糊糊的黑暗里,小叮当把自己团成更小的球。
她记得前天摔破膝盖时也是这样蜷着的,只是这次没有妈妈温暖的吹吹。
手指头摸到地上湿哒哒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就像打翻的草莓酱,可惜再也看不见那种漂亮的红色了。
“妈妈……”她试着喊出声,可是喉咙里像塞满了晒干的。
被挖走的眼睛那里火辣辣的疼,让她想起第一次主动召唤小老鼠时,手指尖尖裂开一条细缝的感觉。
不过那次有凉凉的舌头帮她舔伤口,现在却只有奇怪的\"沙沙\"声,像是很多脚很多脚的小虫子往脑袋里钻。
她开始数数,这是妈妈教她害怕时用的方法。
“一”是于叔叔托着她抓知了的笑声,“二”是常胜哥哥用草叶编的蝴蝶,“三”是钟爷爷晾晒的果干……
数到\"七\"的时候突然卡住了。
——那天黎姐姐说七是幸运数字,可是现在所有幸运都漏进了眼睛的黑洞洞。
疼痛突然变成会跳的青蛙,从眼窝蹦到耳朵里。
她听见好多细细的声音在哭,像是被踩坏的八音盒发出来的。
那是她的朋友们吗?
——胖胖的土灵鼠、会发光的星蝶,还有总把最漂亮的羽毛送给她的沙羽雀……
它们是不是在找她玩捉迷藏?可是她再也不能说\"我看见你们啦\"。
有凉凉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下来,她以为是小狼崽的舌头,伸手却摸到滑溜溜的血。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夜,妈妈把她裹在毯子里说:\"我们小叮当是星星做的,最黑的黑夜也会发光哦。\"
现在星星被人偷走了,她变成脏兮兮的破布娃娃,被丢在永远晒不到太阳的抽屉里。
\"妈妈...\"她把最后一点力气聚成泡泡,想象这是召唤术的咒语。
泡泡轻轻碰了碰透明墙壁里某个熟悉的气息,那是妈妈衣服上永远带着的太阳味道……
……
月光如霜,将慧源小学的断壁残垣染成死灰色,仿佛为这片废墟披上了一层冰冷的裹尸布。
操场龟裂的水泥地上,半截粉笔画的跳房子图案在暗红的血泊中若隐若现。
断裂的秋千铁链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偶尔有夜风掠过,卷起几片残破的纸页,上面还能依稀看见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迹:
“今天月月jiě jie gěi了我一包là tiá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