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何建革直接懵了。
他看着林斌,两条眉毛恨不得拧到一块去。
“小兄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卖了?”
何建革满脸焦急,声音都有些发颤。
品质这么好,价格还这么低的鲭鱼,错过了,就得多掏三万三千块钱。
江勤民闻言轻哼一声:“现在知道急了?”
“刚才不是挺牛气的吗?”
“这个瞧不上,那个瞧不上的,还说渔场是个空池子……”
“现在你告诉告诉我,还空吗?”
此话一出,何建革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大哥,刚才是我不对。”
“我也没想到,林兄弟年纪轻轻,竟然真能捞回来三万斤的鲭鱼。”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貌取人了。”
“我给您道个歉,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这也是替厂里办事。”
何建革看着江勤民,满脸赔笑,他明白,林斌故意卡他,是因为他刚才吊儿郎当的态度。
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一个小年轻,真能在五天之内,弄到三万斤鲭鱼?
他清楚,只有林斌手里这三万斤鲭鱼,才能让罐头厂,安稳度过这场危机。
他们是可以高价从各个镇上的供货商手里,收到足够的鲭鱼。
但奈何厂子里,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想拿下这单生意,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窟窿一旦出现,想补回来,可就难了。
万一出了事,连累整个国营罐头厂!
他和卢耀明还和厂里的会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批鲭鱼,不单单是鲭鱼,更是罐头厂存亡的关键。
容不得他不把姿态放低。
实在是来之前,卢耀明告诉他,林斌手里没那么多鱼。
要不然他能拿着鼻孔看人吗?
现在林斌说不卖了,那纯粹是活该!
江勤民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何建革变脸的速度这么快!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见何建革姿态放这么低,也都懵了。
堂堂永安县国营罐头厂的厂办主任,竟然对江勤民和林斌,低头赔笑?
这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江勤民轻咳了一声,何建革的身份摆毕竟在那,对他一个打渔的,又认错又赔笑的,反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也不算。”
“那个,林斌,你说这事怎么办……”
何建革转头看向了林斌,脸上依旧是副赔笑姿态。
“林兄弟,你看这事?”
林斌看着何建革,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何建革是卢耀明的心腹,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愿意把姿态放低,已经给足了面子,他也不能总揪着不放。
“何主任,我也不是想故意卡你。”
“都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何况我捞这么多鱼,不也是为了帮助咱们永安县罐头厂渡过难关吗?”
“我是一片好心,结果你下车之后,连正眼都不瞅我一下……”
“换做是你,你能高兴吗?”
何建革闻言低下头,脸上一阵臊得慌。
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林斌,心里肯定憋气。
不过,林斌能把这话说出来,说明没打算揪着不放。
“是是是,林兄弟,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希望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对了,林兄弟,你不是想给罐头厂供货吗?”
“今天这批鲭鱼卖给我,卢总那,我亲自去说。”
“保证把供货权给你拿下来,就当老哥我跟你赔不是了。”
此话一出,林斌右眉一挑。
何建革还真够上道的,知道道歉要赔礼,直接把供货权许诺过来了。
“行,何主任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揪着不放。”
“咱们装鱼吧。”
何建革点了点头,回去把跟车的司机和员工,全都叫了过来,开始过秤装鱼。
他安排好之后,递了根烟给林斌和江勤民。
“林兄弟,老大哥,一会得麻烦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县里。”
“我来的着急,没带钱。”
林斌看了眼何建革,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点破。
什么来得着急,没带钱?
就是卢耀明,觉得他完不成三万斤的任务,叫何建革白拿鱼来了!
想到这,林斌抽了口烟道:“何主任,我得提醒你一句。”
“咱们坐车回县里,还得一段时间。”
“你要不尽快的话,估计卢总就该跟各个镇的供货商,签合同了。”
此话一出,何建革抽烟的手一抖。
对啊!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今天他过来的时候,卢耀明已经联系各个镇的供货商,准备商量收购价格了。
他们等装完鲭鱼回去,肯定来不及。
到时候,卢耀明收购合同一签,他们就算拉回去三万斤鲭鱼,也白扯了。
虽然他们可以耍赖毁约,但这种坏名声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影响罐头厂的商誉不说,对他们未来的发展,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想到这,何建革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烟。
“林兄弟,你真是提醒我了。”
“我得叫车,先回去一趟。”
“你要不先跟我过去?”
林斌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何建革交代了一声,让其他人继续装鱼,他则跟林斌上了排头那辆水产车,空着车就往县里赶。
……
永安县,国营罐头厂。
办公室内。
孙伟新坐在沙发中间,身边则坐着其他镇上的鱼类批发商。
他们看着卢耀明,各个眉头紧皱,嘴角却压不住的往上翘。
卢耀明坐在办公桌前,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始终一言不发。
卢东俊站在卢耀明身后,看着孙伟新几人的德行,暗自咬紧了牙关。
原本订好的一块五一斤鲭鱼,已经是天价了,可这帮人一来,直接把价格抬到了两块钱一斤!
以往市场上,品质最好的鲭鱼,也不过四五毛一斤。
可这帮人吃准了卢耀明着急,掐在最后两天的时间,坐地起价,直接把价格,抬升到了平时的五倍!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孙伟新见卢耀明不说话,站起身长叹了口气。
“卢总,您困难,我们也困难。”
“罐头厂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个镇下面渔村那帮人,恨不得把鲭鱼当成金子,卖给我们!”
“我们管您要两块钱一斤,不是想落井下石,实在是收鱼成本太高。”
“为了帮罐头厂渡过难关,我们都是咬牙,收购了三万斤鲭鱼。”
“回去我们一核算,一斤鲭鱼收上来的成本,足足有一块九毛钱。”
“这还没算损耗。”
“两块钱卖给咱们罐头厂,真不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