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传说中盘踞钟山,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呼吸间吞吐宇宙洪荒的太古神只!开眼即是白昼,闭目便是永夜!
这名字,霸道!贴切!带着玄机阁惯有的、近乎狂妄的精准!
“好!好一个烛龙眸!”陆沉仰天狂笑,笑声不再是破风箱的嘶哑,而是如同滚雷般在暖阁中炸开,充满了撕裂阴霾、重掌乾坤的狂放与不羁!那只冰冷的金属义眼幽蓝光芒大盛,映照着他因狂喜而扭曲、却又因激动而焕发出骇人光彩的脸庞,竟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威严!
数月积郁的绝望、暴戾、自我厌弃,仿佛都在这震耳欲聋的笑声中被彻底轰碎、宣泄殆尽!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迅猛如同出闸的怒狮,带倒了身下沉重的硬木圈椅。
“哐当——!”
椅子重重砸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巨响,在寂静的暖阁中回荡。
“将军!当心伤口!”叶红棉急呼,欲上前查看。
“无妨!”陆沉大手一挥,声若洪钟,竟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生生止住了叶红棉的脚步。他根本不在意那剜心刺骨的剧痛是否因这剧烈的动作而加剧,此刻,他胸腔中奔涌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痛苦的狂喜与力量感!
他大步走到房间中央,那只“烛龙眸”幽冷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贪婪而精准地扫过燃烧的炭盆、屋顶的椽子、墙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蛛网……视野稳定清晰,没有一丝迟滞,没有半分扭曲!他甚至故意快速转头,视线中景物飞掠而过,却依旧清晰稳定,没有丝毫眩晕模糊之感!
他抬起左手,五指箕张,目光里是烛龙眸的幽蓝光芒,死死盯住炭盆上方因热力扰动而飘起的一粒微不可察的白色灰烬。那灰烬在常人眼中只是一闪而逝的微尘,但在烛龙眸的视野里,它的形状、飘飞的轨迹都清晰无比!陆沉的手动了,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精准到可怕的稳定!
“啪!”
一声轻响。那粒灰烬,竟被他精准地捏在了拇指与食指之间!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暖阁。
石昊磊深邃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看到绝世神兵重现锋芒的激赏!苏岩青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嘴巴微张,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看到了神迹!叶红棉和叶青霜这对见惯生死的母女,此刻也被这超越常理的一幕深深震撼。
叶青霜清冷的眸子里,那份隐忧似乎更深了,眼前这个与冰冷机械融为一体的陆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强大得令人窒息。
陆沉缓缓松开手指,任由那粒微不足道的灰烬飘落。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布满厚茧、沾着炭灰的手掌,又缓缓抬起头,那只幽蓝的烛龙眸扫过屋内每一张震惊的脸。最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宇文殇。
“宇文阁主!”陆沉的声音沉凝下来,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玄铁,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玄机阁此恩,陆沉,没齿难忘!他日但有差遣,刀山火海,陆某若皱一下眉头,便枉为男儿!” 这不是客套,这是边关统帅以血与火铸就的誓言!
宇文殇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深青色的衣袖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打造这“烛龙眸”,耗费了玄机阁多少秘藏材料,多少匠师心血,甚至动用了某些禁忌的古法,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此刻,看着陆沉眼中那重新燃起的、足以焚尽北狄冰雪的熊熊战意,一切都值了。
“陆将军言重。”宇文殇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质感,“此物能成,多亏王爷搜罗天下至宝相助,亦是将军心志坚韧,百死无悔至诚信念,我阁中秘藏的一块‘星陨寒铁’正好得此机缘而成。非是宇文殇之功,乃天意不绝将军戍边之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沉右眼眶边缘因激动而微微渗血的狰狞伤口,“只是此物终究是外物,与血肉相连,寒铁灵性虽能沟通残存视脉,但那份非人的清晰与稳定,亦是以持续的痛楚为代价。将军还需……习惯这份痛。”
“痛?”陆沉那只完好的左眼微微眯起,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烛龙眸的幽蓝光芒也随之闪烁了一下,“比起永坠黑暗,这点痛,算得了什么?比起寒渊关外埋骨的兄弟,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爆响,那只烛龙眸的光芒骤然锐利如针,“它痛一分,本将斩向北狄蛮子的刀,便快一分!狠一分!”
夜已深沉。寒渊关的夜,是凝固的墨色,唯有呼啸的朔风是永恒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