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死过了一回？”
焦韫前脚刚迈进门，柳云溪就这么问。
“怎么会这么问呢？你是不是又受到了啥刺激？”焦韫心里咯噔一下，她第一反应就是柳云溪刚从梦里苏醒。
柳云溪紧紧握住焦韫的手，嘴唇动了几下，似乎不知从哪说起。昨晚那个梦太真实了，如同坐在影院内，回放着她的纪录片。
可是眼前的场景，分明又是三十岁之后的样子。柳云溪震惊了，那不是回放，而是她未来的真实写照。
梦就如一枚镜头，摄录了她从出生到爬上高塔的全过程，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对白，如同无声电影，柳云溪既是观众，也是里面的主角。
她的出生，幻化成一片柳叶，飘摇落地，等她会走路时，妈妈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
为了生计，爹妈起早贪黑，有了积蓄后就在护城河外边盖了一座三间瓦房。
再后来，左右两边也出现了房子，邻居多了，柳云溪拿着零食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耍。
然后镜头一转，柳云溪上了高中，妈妈病倒。
高中毕业，柳云溪考上商学院，爸爸到处借钱，同学们送来资助。
接着，柳云溪就去了南方，加入电器销售队伍，蹲街头，跑商城，搬货送货。
也许是收入太低，柳云溪又出现在建筑工地上，与那些男人一起劳作。
梦里出现过几个人，有高楼框架，有工地老板，有季划，有老汤，有路麒麟，有邱月，有韩楠和曹宇轩，有万家仓，还有曾经在万村见过的万家明，他那时还是一个初中生，可出现在梦里时，已经人高马大成了大小伙子。
柳云溪不知道万家明为啥会出现在梦里，而且，他的出现，引来了后面的噩梦。
柳云溪被人持刀追赶，情急之下，她爬上了高塔，挥舞着双臂求救，但脚下一滑，就如柳叶一样飘落下来。
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她醒了，汗水湿透了她的全身。
她揉着眼睛，回味着梦境，蓦然想起毕业前曾经的梦，还有焦韫曾经讲过的故事。
前后对照之后，柳云溪发现，梦中的自己就是焦韫故事里的主角。
她本来就确信焦韫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自己未来的命运，早就存在焦韫的硬盘里了？
听完柳云溪讲述的怪梦，焦韫不敢多想了。难道眼前的柳云溪也是重生后的柳云溪？
难道她也是借助梦境，一点一点地恢复前世的记忆？
“刚才你说，梦里有人持刀追杀你，那个人是谁？”焦韫问。
柳云溪摇头，只是一晃而过的镜头，她根本没看清。那把尖刀寒光逼人，几乎要戳到她的后背。她只有拼命地逃，走投无路了才爬到一个钢架上，顺着一个梯子就攀登到塔顶。
那个钢塔顶部圆溜溜的，无法站稳。
“我一度怀疑自己已经摔死了，现在的我是轮回。可轮回转世，怎么会回到高三时代呢？不应该投胎到别的地方，过完全不同的生活吗？”
柳云溪望着焦韫，继续发问：“再说，投胎不应该从婴儿开始吗？”
焦韫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你梦里还遇到了季划和万家仓，他们在梦里做了什么？”
柳云溪不记得这两个人具体做啥，连形象都比较模糊。倒是那个万家明，多次闪现，从微笑到面目狰狞。
“我和万家明没啥交集啊，他还在乡镇上初中，怎么会以成年人的姿态跑到我梦里？最可怕的是，他一出现，梦就变色了，那把尖刀随即跳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焦韫试探着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不是投胎转世，那就可能是重生，选择某一个特定时期，重新活过。”
柳云溪大致听懂了焦韫的所谓“重生”：“假设是我摔死后重生了，为啥要选定即将毕业这个时段呢？”
焦韫猜想，很可能柳云溪与万家仓同时坠落，然后同时重生，只是万家仓借壳焦韫，发现不是自己的身体，才觉醒的早。而柳云溪却糊里糊涂，还以为是做了一个梦。
柳云溪猛地跳起来，激动地叫：“不管是投胎还是重生，我坚持我的选择，不读商学院，绕开打工还债的路子，不就可以避开悲剧了吗？”
上了四年学，再加上为妈妈治病，家里背上12万的债务，柳云溪嫌销售不挣钱，跑到了工地干苦力，债务清零后，柳云溪一心想发财，才接了三姨家的商砼站。
但有一个细节有问题了。
前世的柳云溪清偿的债务里，有她妈妈的医疗费，证明她妈妈虽然重病压身，却一直苟活着。而现在呢，她的妈妈刚刚去世不久。
这是不是意味着，柳云溪重生后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如果是，焦韫就支持她放弃学业，直接嫁人。
焦韫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以与季老三定下婚约，直接在季家厂子里上班，找个合适的时间，举办婚礼。等年龄到了，就办理结婚证。
剩下的，就看柳云溪如何维护她与季老三的爱情和婚姻了。
“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目的，我相信你的看法。只要不沿着梦境里的轨迹走，怎么折腾我都能接受。”柳云溪如释重负。
焦韫笑道：“你本来就有选择道理的权利啊，不必要征求我的意见。”
“不，我现在明白了，你没有什么预测未来的能力，你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你就是重生而来的。”
焦韫吓得捂住了嘴巴，柳云溪真的搞清了底细？
不过，她很希望柳云溪也是重生而来，这样的话，两个人重生到这个世界，会有怎样精彩的事情发生。
焦韫正不着边际地想象呢，柳云溪突然问：“很奇怪，为啥梦里没有你呢？难道咱俩感情不深？”
焦韫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因为我在你的生命里轻飘飘的，既没有帮你，也没有害你，哈哈。”
柳云溪摇头不认可，她觉得，这两个月，自己受到焦韫的很多照顾，遇事不决时总是第一个想到她，得到的心理安慰也最多。
从参加路麒麟生日宴开始，在柳云溪的心里，焦韫就是一种高不可及的目标。地震来临前，焦韫提前预知并为大家奔波操心，简直是神一般地存在。
尤其在偷吃禁果之后，还有她轻生的瞬间，焦韫的话，给了柳云溪活下去的勇气。
梦里有季划，可能是因为他给予柳云溪极大的资助。有万家仓，是因为他与柳云溪有着同样苦逼的命运。
唯独没有柳云溪内心敬佩的焦韫，她当然想不通。
焦韫却想，柳云溪的梦是前世的映射，而那时，焦韫和柳云溪毫无交集。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焦韫的好，只是重生后的印象。
前世里，焦韫只顾自己的学业和前途，极少关心过别人。“高冷”的美誉其实自私冷漠的代名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焦韫不在柳云溪的梦里，说明她当时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正琢磨时，妈妈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请她马上到家。
焦韫问谁，韩素丽只笑：“回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