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悦的脊背撞进墨寒渊胸膛时，地底传来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那声音仿佛从耳膜深处钻入脑髓，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夜风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庭院四周的枯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如同无数干枯的手掌在拍打空气。
楚怀瑾的残躯突然膨胀成血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
青铜镜碎片叮叮当当拼凑成八芒星图案，暗红纹路顺着砖缝爬满整座庭院，每一道裂缝都像活物般蠕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退！”墨寒渊低喝一声，揽着她后撤三丈，剑锋在地面划出火星，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他的玄色衣袍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裸露的脖颈暴起青紫色血管——方才替她挡下的骨刺果然淬了剧毒。
毒素正沿着皮肤纹理缓慢蔓延，像是有生命的小虫在啃噬神经。
邪灵从血雾中探出半透明利爪时，苏灵悦的阴阳眼自动开启。
视线穿透层层黑雾，她看见楚怀瑾破碎的魂魄正被数百条青铜锁链绞成碎末，那些锁链每一次收紧都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
而邪灵腹腔内蜷缩着团人形阴影，额心血痣与楚怀瑾如出一辙，仿佛是某种扭曲的倒影。
“共生咒。”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翡翠藤蔓在掌心拧成弓箭，“这怪物吞了宿主魂魄当养料！”
墨寒渊挥剑劈开袭来的冰锥，剑气扫过之处，血蝶群化为灰烬，飘落的灰屑落在她肩头，带着微弱的灼烧感。
他后颈毒痕已蔓延至耳后，声音却稳得可怕：“弱点？”
“左眼珠是咒核！”苏灵悦翻身跃上东墙，十指弹射出七道符咒。
燃烧的符纸在半空结成北斗阵，暂时困住邪灵右臂，火焰跳跃间映照出它扭曲的面容。
她的鼻腔渗出温热的液体，模糊视线中仍看清那怪物左眼眶里嵌着的青铜镜残片正吞吐黑雾，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墨寒渊突然撕开染血的前襟，玄铁令烙在胸口的龙纹泛起金光，那光芒如流水般游走，照亮他坚毅的轮廓。
他剑锋指天引雷，惊雷劈中邪灵天灵盖的刹那，苏灵悦的藤蔓箭矢破空而出。
“就是现在！”她将最后灵力灌注箭尖，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箭矢穿透雷光扎进邪灵左眼，青铜碎片应声炸裂，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哀鸣。
墨寒渊的剑紧随其后刺入眼眶，剑身缠绕的龙形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苏灵悦脱力跪倒在瓦片上，听着黑雾从怪物七窍喷涌而出的声音，仿佛千万只老鼠在啃食木梁。
“成功了？”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咸腥的味道让她喉咙发涩。
却见墨寒渊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手中长剑发出哀鸣，剑尖凝着的金光正被邪灵伤口涌出的黑泥吞噬。
邪灵被洞穿的左眼骤然睁大，青铜镜碎片在伤口处重新拼合，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墨寒渊的剑被某种无形力量缓缓推出眼眶，剑刃崩开蛛网般的裂痕。
“它在学我们的招式！”苏灵悦的阴阳眼捕捉到恐怖画面——邪灵右手指甲正模仿墨寒渊的剑诀，左手指缝渗出翡翠色汁液，分明是她藤蔓的毒素。
那汁液滴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烟的小坑。
墨寒渊反手将剑插进青石板，借力腾空避开横扫而来的毒雾，那雾气带着刺鼻的酸味，熏得她眼睛生疼。
他染血的发带被削成两段，散落的黑发间，暗金龙纹在额头若隐若现：“悦儿，西南巽位！”
苏灵悦立刻甩出袖中红线，铜钱剑撞向邪灵后颈时，墨寒渊的剑气精准刺入它模仿招式的右手腕。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声音刺痛耳膜，让人心神不宁。
它暂时缩回雾气中重组肢体，空气中残留着一股焦糊味。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墨寒渊落在她身侧，掌心按着的伤口不断滴落黑血，那血落地便冒起白烟。
苏灵悦摸到他袖中暗袋里的犀角粉，突然想起什么：“共生咒必须同时摧毁咒核和宿主印记！”
她扯开他衣领，果然在龙纹下方发现蔓延的咒文，那些咒文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游走。
墨寒渊按住她要画符的手：“先解决...”话未说完，邪灵重组后的新形态让两人同时屏息。
它左眼变成墨寒渊的凤眸，右眼化作苏灵悦的桃花眼，被斩断的右手竟握着翡翠藤蔓凝成的长剑。
那剑锋反射着月光，映出他们苍白的脸。
“要来了。”墨寒渊突然将她推到身后，龙纹金光暴涨的瞬间，邪灵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刺出藤蔓剑。
苏灵悦的阴阳眼终于看清，那剑尖缠绕的正是墨寒渊中毒伤口的黑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邪灵挥剑的轨迹突然分裂成三道残影，墨寒渊揽着苏灵悦旋身闪避时，藤蔓剑气擦着他后颈削下一缕黑发。
苏灵悦的阴阳眼在剧烈晃动中捕捉到异样——那些飘落的发丝竟在半空生根发芽，眨眼间化作剧毒藤蔓朝他们反扑，带着植物特有的青草气息。
“闭气！”墨寒渊扯下腰间玉佩捏碎，爆开的玉粉形成淡金色屏障，散发出一丝清凉的檀香。
毒藤撞上光幕的瞬间，苏灵悦突然看清邪灵心脏位置浮动的青铜镜花纹，那花纹似乎随着心跳频率闪烁。
她反手将铜钱剑插进瓦缝，咬破指尖在剑柄画出血符，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更清醒：“东南离位！”
墨寒渊默契地甩出三枚透骨钉。
暗器穿透屏障时燃起青焰，精准钉住邪灵左膝，火光映亮它扭曲的笑容。
苏灵悦趁机掷出铜钱剑，却在剑尖触及邪灵心口的刹那，整个庭院突然倒转，天地颠倒，耳边响起玻璃碎裂般的嗡鸣。
“小心镜像！”墨寒渊的警告被扭曲成诡异的回声。
苏灵悦眼睁睁看着铜钱剑的轨迹在镜面反射中调转方向，裹挟着黑雾直刺自己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墨寒渊徒手抓住剑刃，掌心被腐蚀得血肉模糊，鲜血滴落在她脸颊上，滚烫而沉重。
“你疯——”苏灵悦的斥骂卡在喉咙里。
阴阳眼超负荷运转令她视线开始模糊，却仍清楚看见墨寒渊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细小符咒。
那些血符悄无声息地贴附在邪灵背后，突然爆开成金色锁链。
邪灵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尖啸，被迫显露出真身三息。
苏灵悦趁机甩出红线缠住它脖颈，却在收紧的瞬间感觉掌心刺痛——红线另一头竟缠着墨寒渊的腕骨，而邪灵正站在三丈外冲她诡笑。
“别信眼睛。”墨寒渊突然咬破她耳垂，带着血腥气的疼痛让幻象消散片刻。
苏灵悦这才惊觉自己右臂不知何时爬满青铜色咒文，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口蔓延，冰冷而麻痹。
楚怀瑾的残魂突然在邪灵头顶显形，半边脸还挂着血肉：“好玩吗？你们每用一次灵力，这具身体就更像你们……”他话音未落，墨寒渊突然将染血的发带甩向空中。
暗金龙纹遇血化形，竟将庭院上方的结界撕开裂缝。
暴雨裹着月光倾泻而下，雨滴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
苏灵悦的阴阳眼在雨幕中捕捉到转机：邪灵左胸的青铜镜碎片正随着雨点击打频率闪烁，每次闪光都会从墨寒渊伤口吸走一缕黑气。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古籍上看过的“饲魔阵”，反手将翡翠藤蔓刺进自己肩头，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你做什么！”墨寒渊瞳孔骤缩，声音里第一次有了颤抖。
苏灵悦忍着剧痛抽出染血的藤蔓，在雨水中画出血色八卦：“它在用你的毒血养蛊！快用龙气切断……”
邪灵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漫天雨幕尽数吸入腹腔。
膨胀的躯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都是被楚怀瑾献祭的怨灵，发出凄厉的呜咽。
苏灵悦的八卦阵尚未成型就被狂风吹散，墨寒渊揽着她撞断廊柱滚进花坛。
枯死的海棠花突然全部绽放，每片花瓣都化作利刃，割裂她的衣袖与肌肤。
苏灵悦翻身将墨寒渊护在身下，后背顿时传来数十道割裂的疼痛，血腥味刺激得阴阳眼再次启动。
她透过自己滴落的血珠，看见邪灵心脏位置的青铜镜里困着个蜷缩的婴灵。
“是楚怀瑾的替身蛊！”她嘶喊着将最后灵力注入翡翠藤蔓。
藤蔓尖端绽开曼陀罗花，却在触及邪灵的前一秒，被它胸口突然裂开的第三只眼吸了进去。
墨寒渊的龙纹剑终于不堪重负，剑身崩裂的碎片划破他下颌。
邪灵趁机幻化出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容，连额间渗血的伤口都分毫不差。
当那个“墨寒渊”用同样低沉的嗓音唤着“悦儿”伸手时，苏灵悦的符咒出现了半拍迟疑。
真正的墨寒渊突然扣住她后颈，带着血腥味的吻重重压下来。
苏灵悦在近乎窒息的纠缠中尝到犀角粉的苦涩，混沌的灵台瞬间清明——这是他们先前约定的破障暗号。
她果断将藏在舌底的铜钱弹向假货眉心，墨寒渊的断剑同时刺穿邪灵咽喉。
然而被洞穿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无数青铜锁链。
苏灵悦眼睁睁看着锁链缠上墨寒渊的右臂，将他整个人拽向邪灵裂开的胸腔。
她扑上去抓住他左手时，听见自己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邪灵背后浮现出遮天蔽日的青铜镜虚影。
当镜中伸出上百只惨白手臂时，苏灵悦的阴阳眼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渗血。
她最后的视野里，是墨寒渊用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下的“巽”字，以及邪灵突然暴涨的指甲刺穿他肩胛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