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大少爷溘然长逝,府内弥漫着哀伤之气。悲恸之声自各个角落传出,丫鬟们噙着泪水,匆忙地来回奔忙,婆子们亦是满脸悲戚。
镇国公太夫人更是伤心欲绝,瘫坐于地,泪水濡湿了裙裾,口中不停念叨着孙儿的名字。国公则强撑着身躯,眼神空洞,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岁。
二房
金琳琳与江知许由丫鬟服侍着换上粗衣麻布,金琳琳转身为他解开头发,用白丝带为他梳起发髻,道:
“哎,祖母甚是悲痛啊。她向来对这个孙子疼爱有加,不想竟英年早逝,她那身子怕是难以支撑。”
江知许眉头紧蹙:
“我会多加留意祖母,这几日想必会颇为辛劳,你也需照顾好自身,前来追悼的人众多,你与三弟妹也帮忙照看着些客人。”
“嗯,你放心。”
江知许坐在罗汉床上,伸手揽过她的腰,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怎会离世?虽说我俩自幼便不和睦,但他毕竟是我大哥,他虽稍显柔弱愚钝,却从未欺凌过我们,至多只是嘴上讨些便宜。今早我还去探望过他,一切安好,怎会说没就没了?”
金琳琳轻轻摩挲着江知许的头发,心疼不已,无论他平素如何成熟稳重,终究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在现代不过是一名大学生,在此地却已官居高位,撑起了门户。
两人换好丧服后,径直走向灵堂,府中已然尽着素白,灵堂中摆放着大少爷的灵柩,素白的挽联在风中摇曳,气氛凝重而压抑。
江知许和金琳琳甫一踏入灵堂,便见数位大哥生前的好友前来吊唁。其中一位低声对身旁人言道:
“这镇国公府大少爷死得蹊跷,听闻是突然发病,可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重病啊。”
这话传入江知许耳中,他心中猛地一震,本就对大哥死因心存疑虑的他,此刻更是觉得此事扑朔迷离。
金琳琳敏锐地察觉到江知许的异常,轻声宽慰道:“先莫要胡思乱想,当务之急还是以丧礼为重。”江知许颔首示意,强抑着心中的困惑,与金琳琳一同向客人施礼致谢。
正在此时,三弟妹风风火火地赶来,附在金琳琳耳畔低语数句,金琳琳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对江知许言道:
“祖母突然昏厥了,咱们速速前去查看。”江知许闻言,即刻起身,与金琳琳如疾风般朝着太夫人的院子疾驰而去,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愈发汹涌。
待众人赶到慈安堂时,祖母已然昏迷不醒,大夫诊完脉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太夫人乃是瘀血内阻,脑络不通,痰火扰心,神明逆乱,上次中风尚未痊愈,现今又遭受过度刺激,太夫人醒来后恐会健忘呆钝,神志昏蒙。”
大夫说了这许多,众人皆是茫然不解,唯有金琳琳听懂了,这莫非是老年痴呆症?这病无药可医,虽不影响寿命,却会让人神志不清。
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尚在时,还能镇得住庄氏。
如今老太太一倒下,庄氏又是董金国的细作,这府里岂能安宁?若是庄氏将董金国的人藏匿于国公府中,一旦被人告发,镇国公府私通他国,那可是诛九族的弥天大罪啊!
老太太苏醒之后,果真变得痴呆了,如同孩童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也好,她忘却了一切,就连她疼爱的孙子离世之事也抛诸脑后,无需再伤心难过,自苦自怜了。只是这病离不开人照料,稍有不慎,便极易走失。
今日乃是诸葛首辅停灵七日之后出殡的日子,全城百姓皆会前来送行,他们家中亦有丧事,便都未曾前去,唯恐冲撞了逝者。
停灵的第五天,江知许领着迷迷糊糊的镇国公,爬上了庄氏的屋顶,轻轻揭开一片瓦片,朝下面瞅了瞅。
庄氏屋里,庄氏正和一个男人打情骂俏呢,俩人躺在床上,庄氏抱着那男人,手指在那男人胸口划来划去:
“闵郎,你今天咋过来啦?”
“想你了呗,咋样?高兴不?现在头顶上的婆婆也傻啦,这镇国公府不就成了你的天下了嘛?”那男人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手。
庄氏也乐颠颠地说:
“可不是嘛!你说镇国公生那么多儿子干啥?我想让我儿子当镇国公世子,可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呢,这三个混小子还是和澜郡主的血脉,身份高贵,本事也不小,下毒都毒不死,真烦人!”
“上面有命令,让你再往镇国公府放点人,等出殡之后就借口招下人把人带进国公府。”
……
趴在屋顶上的镇国公,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江知许,眼神挑得高高的,好像在问这到底是啥情况?
江知许带着镇国公,几番跳跃去了前院书房。
镇国公仿佛被吓得魂飞魄散,拿起水壶就猛灌水:“庄氏偷人啊?”
“嗯,我也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的,他们到底好了多久,我也如坠云雾,不甚清楚。”江知许倒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那刚才是咋回事?”镇国公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完全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现在是啥状况。
“庄氏是董金国的奸细,咱们京里好多人家都有奸细了,皇上对此事很是重视,本想着按兵不动,顺藤摸瓜,再往上查一查。”江知许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你咋突然想告诉我了?还有……她生的龙凤胎是不是我的种?”镇国公激动得如同火山爆发,紧紧抓住二儿子的手,仿佛要将手捏碎。
“从前祖母在能镇住庄氏,像府里招人这样的事得祖母点头同意,祖母一向勤俭持家,自然不会同意的,现在祖母管不到她了,我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是儿媳妇,出于孝道管不到母亲头上,但任由她在国公府后院招进来些董金国的人,在放些信件物品,再举报给皇帝,我们镇国公府岂不是要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庄氏留不得了。”江知许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镇国公渐渐冷静下来了,思索再三道:
“也不能就这么杀了,现在她不管怎么样还是镇国公夫人,她死了你们兄弟还得丁忧守孝,你们现在做官做得风生水起,皇上也对你们青睐有加,三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江知许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爹:
“所以这事就全靠爹了,抓住她一个把柄,将她贬为妾室,之后是生是死就与我跟三弟再无瓜葛了。”
“嗯,这事就交给爹吧,这个贱妇,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在府里干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爹,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们也无从考证,但祸不及小儿,等事情了了送回老家吧!”
镇国公不情不愿的瞥了眼儿子:
“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心软,斩草除根不知道吗?这事你听我的,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甩一甩袖,气呼呼的走了。